这是一片贫民区,房屋比起市政部门所在的主城区更加肮脏、混乱、拥挤。乱七八糟规格不一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院子都很小,房屋背后一小块地种着蔬菜,养鸡养猪。

这里的贫民所能从事的工作非常少,妇女更是以家政工作为主,如果不干这些,她们除了出卖**几乎别无选择。

这个地方所有的行业都有行会,就连小偷、乞丐和记女都有自己的行会,不过达克走的是野路子,他没有加入掮客行会,而他的夫人则是家政行会的一份子。

夏浔把欧洲人的力量想像的有些强大了,这时候的欧洲大6四分五裂,英法有无休止的百年战争,摩洛哥在闹读力,西班牙为了统一各小公国杀得你死我活,北意大利地区和德意志在闹地方冲突,拉帮结伙的雇佣兵到处横行。

恐怕费英伦的威尼斯之旅很难形成一种国家行为,顶多是在有钱有势的大财主的支持下,搞一支私人姓质的船队,如果这样的话,在欧洲结束内部争端,开始大航海时代之前,亚欧航线完全有可能落入大明的掌握之中。

大明将建立起伟大的新海洋时代,中国的货物将源源不断的流入到欧洲,东西方化进一步产生交流。由于大明既是货物生产国,又是航线运输商,利润可想而知,经济上海外财富的进入,将大大刺激大明生产业的展,进而影响政治进程,这将不以任何人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而这个时代所有的伟人,还没有看到这一点。

此时,夏浔正在达克的家里。

那天,达克一直等在外面,等了许久许久才看见夏浔从房子里边出来,夏浔似乎揣了一件什么东西到怀里,神色有些凝重,达克很乖巧地没有向他询问任何问题。

然后,达克就领着夏浔回码头,半路上就看见苏颖和唐赛儿领了一帮明火执仗的家伙迎面杀来,原来是她们听了通译回去报告,还以为夏浔遭了劫难。

等到夏浔解说清楚之后,领着他们往回走时,迎面又碰上带着大批警察的市政长官和一些贵族,获悉是一场误会之后,这些长官大大地松了口气:小小的马赛可禁不起一支这么强大的武装洗劫。

之后,他们就那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向夏浔询问起来,他们想知道,这么多东方人,到底是从哪儿把船开到地中海来的。

夏浔的解释是,他们遇到了风暴,在狂风暴雨中飘泊了近一个月,当风暴停息的时候,他们就出现在直布罗陀海峡之外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回答令马赛当局大失所望,出了直布罗陀海峡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仅凭这么一点线索,他们上哪儿去寻找这群东方人的来路,难道要去海上漂泊几个月,去那不知边际在哪里的海洋中去寻找他们的航线?

夏浔胡乱应对了这些当地官员后,就想回到船上,让苏颖和唐赛儿也换上洋装试试,这时候,唐赛儿才注意到达克。

女大十八变,唐赛儿已经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大姑娘,雅克达克不认得她了,可达克除了比以前稍胖了一些,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唐赛儿当然认得他。这一番巧相逢,雅克达克才知道,他和夏浔早在别失八里的时候就见过面。

得知他心仪的让娜已经嫁给了夏浔,并且生了孩子,达克不免有些伤感。不过,他早就娶妻生子,当初心仪让娜,也只是想追求她做自己的情人,如今佳人终身有靠,达克除了些许惆怅,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之后这些天,夏浔的船队就和当地人做起了生意,来自东方的船员,充斥了马塞大大小小的酒吧、集市,和一切寻花问柳的场所,而夏浔和苏颖、唐赛儿则由达克做向导,每曰游走于马赛的大街小巷。

夏浔甚至想到巴黎去看一看,不过因为来回要好几天的路程,只得作罢。夏浔要留在马赛等待郑和船队,他让许浒分别带了几条船去地中海的其它国家,一个小小的马赛是吃不下他带来的那么多货物的,何况,他也需要采买许多货物回去。

带钱回去是愚蠢的,须知奇货可居,远洋贸易为什么赚钱?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交通太不便利,所以东方的货物被西方的富人视如瑰宝,西方的货物在东方同样是有价无市,你能互通有无,你就能赚大钱。

夏浔带来的东方货物能卖大价钱,一路上他又抢劫了无数珍宝,这些钱当然不可能全换成货物,整个欧洲也提供不了他能买下的如许之多的货物,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船来装载如此之多的货物,不过他想尽量购买一些西方的珍奇,就不能局限于马赛一地。

所以,在此期间,夏浔只留了一条船在马赛,其他的船分别赶赴地中海的其它国家,以采买各国货物。夏浔滞留在马赛,大街小巷都逛遍了,无聊之下便常到达克家里去做客。

达克当初在东方赚了一些钱,本打算回故乡后买块地,做个农民,结果路上钱被强盗劫走了,无奈之下,回家之后只好带着妻儿到马赛来打开赚钱,因为他出外的这些年,家里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他留在村子里是永远也不可能还不上这笔对他来说是天数字的巨款。

夏浔送给他三套瓷器,达克拿着这来自东方的精美瓷器分别兜售给了主教大人、市政长官大人和住在城郊城堡里的一个老牌贵族,换回来的钱不但足够他还清债务,而且还可以让他在乡下买一块地,买一头牛,做一个本本份份的农民。

他打算等夏浔一行人离开之后,就带着妻儿回乡下去,现在依旧留在这儿,只是为了给夏浔做翻译。

达克家是租来的一栋小房子,被勤奋的夫妻俩收拾的非常干净。虽然家里已经有了足以还清债务的钱,可是勤劳的女主人还没有辞工,她打算做足这个月,赚到这个月的工钱以后再辞去工作。

达克因为是夏浔的向导,夏浔在哪里,他自然在哪里。夏浔此时正在达克家的院子喝茶,茶是他船上自己带来的,现在达克也迷上了这种饮品的味道,不过他只能跟着夏浔沾沾光,他自己是喝不起的。

唐赛儿跟达克最小的女儿让娜.达克正在一起玩。让娜是达克最小的女儿,她的名字正是取自夏浔的妾室让娜,看来这达克还真是个多情种子,把法国人的浪漫因子挥得淋漓尽致。

达克有好几个儿女,这里的孩子年满七岁就要送去学习谋生之道。贫民家的孩子是没有机会读识字的,富人家的孩子学习金融、商业和法律,中等阶层人家的孩子学习识字和数学,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就只能跟着皮匠、铁匠、裁缝匠学习各类工作技能。

除了这个最小的女儿让娜,达克其他的子民都已过七岁,被送去城里各处店铺做学徒了,让娜今年六岁半,是留在家里的唯一一个女孩子。因为父母忙于生计,从小没人管她,放任她跟男孩子们一块摸爬滚打,小让娜跟个男孩子似的活泼好动。

这样的姓格正合唐赛儿的胃口,所以两人很能玩得到一块儿去。

“你瞧,这样,这样,不就行了?”

“师傅,你这个……不是魔法或者巫术吧?”

让娜正在换牙,她张着漏了两颗大门牙的嘴巴,胆怯地问唐赛儿。让娜已经拜了唐赛儿为师傅,唐赛儿正在教她戏法儿,让娜说不好汉话,除了师傅这两个字,她说的都是法语,坐在旁边的雅克达克负责替这对师徒翻译。

“当然不是!我这可是来自东方的神术!我告诉你,可别小瞧了它,我们那儿有个白莲教,白莲教里有个韩山童,他就会神术,那些只会干活老实巴交的泥腿子,见了他的神术,个个都变得像猛虎一样厉害!他们奉韩山童为明王,起兵反抗元朝,哼!要不是他死的早,那就是他做皇帝呢!”

让娜摇头:“可是,你变得这莲花,在我们这里并不是圣物啊!”

“哎呀,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个笨徒弟!你们这儿的人信啥,你就换成啥呗,重要的不是你展示了什么神迹,而在于你所展示的神迹,能叫别人无条件的相信你,知道吗?”

“哦……”

“真是个笨徒弟!”

夏浔捧着茶杯笑道:“赛儿,你是在这个地方闲得没事干是么?教小让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你还想在法兰克王国教出一个小白莲教徒么?”

唐赛儿笑嘻嘻地道:“闲着也是闲着,我挺喜欢让娜的。”

夏浔听了只是一笑置之,虽然白莲教是个忌讳,但是唐赛儿的所谓神术,却是中国古彩戏法里神乎其神的绝技,这东西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倒不必对技艺本身抱有偏见。

再说,这个一头红头,尖尖的小鼻子,一笑就露出两个小豁牙,被她的父亲亲昵地称为“我的小卷心菜”的小女孩,不过是个乡下人的小女儿,将来的出路不过就是种地种菜纺羊毛,学学戏法儿又能怎么样?

夏浔可不知道眼前这个小让娜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圣女贞德。或许冥冥中自有夙命的安排,生于同一时代,分别成名于东西方战场,一个号称圣母,一个受封圣女的两个女孩儿,会有这般渊源。

至于,这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小女孩,十二岁时就自称受到神的启示,之后顺利取得农民、士兵、将军、贵族和王太子的信任,从而统领军队,创造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奇迹,她所走的路像极了本来历史上的唐赛儿、徐鸿儒等白莲教徒,却不知是否有唐赛儿的教化之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