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邕王府后日的赏梅宴?”温氏道:“想来应该是了,县主有所不知,我那大嫂跟娘家这一双侄子侄女关系很是亲厚的,侄子能帮忙出气,侄女自然也能。”

“邕王府每年腊冬都会办一次赏梅宴,京里各家权贵差不多的都能收到请帖,帖子早在一个月前就下到各府去的,今儿这般突兀的加送了一张请贴给县主,在我看来,还是很有问题的——”

毕竟,京城这些权贵向来注重出身,自诩身份贵重,不会有人会自降身份急巴巴的给嘉成县主送请帖来的,特别还是邕王府这般的人家。

温氏这未竟之言,徐茵茵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她那没出口的意思。

也是,她虽得了皇上的青睐,封为县主,但到底是平民出身,这些出身大家的贵人打心里眼里看她不起也是正常的。

所以,这赏梅宴她要是不去,这些人的心里,只怕更会看她不起。

温氏接着就道:“邕王府这赏梅宴关乎着邕王府的脸面,邕王世子妃也不会想这赏梅宴出什么漏子的,所以,我猜想,便是要为难你,或许也只是言语上的,不敢太过分的,后日我也会去,到时候县主你就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妥的,我都会帮你挡着。”

温氏这话说得很有底气,徐茵茵却也不会认为她在说大话,毕竟她是知道对方的,温氏出身的温家,正是皇后娘娘的外祖家,论起来,温氏还该称皇后娘娘一声表姨呢,不是远房,温氏的父亲跟皇后娘娘是堂房的表兄妹。

有这层关系在,便不会有人想不开面上跟温氏为难的。

徐茵茵领了温氏的好意,并没有推辞,那赏梅宴,她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有温氏一起,也不会那么尴尬不是?再是社牛,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是需要有把梯子递过来才好顺势往上爬的。

送走了温氏,徐茵茵就在想着自己后日穿什么行头去。

赴宴的经验她有,在宜阳府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她没少参加,但京城的宴会,这且是头一次,还一去就是王府,到时候不是公侯夫人就是什么公主郡主的,那场面不可谓不隆重。

去这样的宴会,还是很有必要精心打扮,使自己得体的,若不然,不是笑话那也是笑话了。

徐茵茵打算就穿昨儿买的那身藕青色的交领小袄配马面裙,这身大气得体不失精致,也不会显的华丽张扬,正正好。

再配个什么样的妆容呢——

徐茵茵在带进京的妆匣子跟前转悠着,一旁,跟进来的张秀兰来回踱步了半晌,终是忍不住,“茵茵啊,要不咱称病不去?那可是王府啊,我听着就心里发麻,又知道对方肯定会为难你,且又正好是这个邕王府,万一那什么邕王想起了咱家不卖方子给他这事,两厢加在一起的要给你好看的,有个什么事,我跟你爹都进不来救你。”

徐茵茵忙宽她的心道:“娘你别担心,宴会上那么多人,对方也不敢做的太明显的,一切我都会好好应付的,真要是有个什么,柳姑娘且暗中跟着保护我的,不会有事的。”

张秀兰听着,却也不敢放心,哪有当娘的不担心孩子的,她想着要不悄咪咪的把那邕王世子妃骂一骂?

就小小的骂一骂,让她生个小病,操持宴会都没多少精力,自然就顾不上再做其他的什么事了。

但又怕掌握不了这个度,把人家骂得太惨,可就是罪过了。

说起来,张秀兰心里还嘀咕呢,本来觉得她这金手指没啥用得,可没想原来这金手指这么厉害,这骂谁谁倒霉,威力这么大,因果报应,不会最后都要反噬到她身上吧?

她可不想因此折了寿数,还想多活些年头,多陪陪闺女的。

这般想着,张秀兰也坐不住,回房里拜拜菩萨吧。

之前去陪着婆母还有方老太太和小姑她们去普宁寺的时候,她也跟着婆母一起请了尊菩萨回来没事就拜拜的。

这次上京,她也带着菩萨的。

拜拜好,拜拜去,跟菩萨说说,她可不是无缘无故就骂人,乱骂人的。

张秀兰是个心很软很善的人,纵然性子泼辣了些,好与人争强,可这都是没办法练出来的,上辈子两口子半道上选择白手起家,创业做生意,一开始那可是没少遭罪的,这性子要是不泼些,谁都能上来踩一脚的,遇到那狠辣的妇人,总不能都徐春山去骂吧。

这性子是被迫练出来的,可她心底里,却是善良柔软的,有流浪汉打店门前经过也会给人打包一份猪脚饭送给人吃,遇上没发工资手头紧来借钱的熟客也会二话不说的借——

总之,只要不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都是很好说话的。

所以吧,骂人是没少骂,但像这种骂人了能让人倒霉,这次还叫人家倒这么大霉的,她这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吓了一跳,不太得劲,总觉得是干了啥大坏事做了啥恶似的。

徐茵茵敲定好了妆容跟打扮,到正院里来,到门口就看到她娘在拜着菩萨的样子,到底没打扰她,等她拜够了,自己出来了,才仰着笑脸凑上去,“娘,下午出门逛逛去?”

徐春山几人中午并没有回来,吃过中饭,母女俩便也坐上马车出了门。

昨儿逛了街,今儿就坐着马车到清净的地方转转吧。

离着永安坊不远,有个莲花湖,冬日里有些萧条,落叶凄凄,但胜在清净无人。

瞧着一方亭子,徐茵茵便叫停了马车,拉着张秀兰下了车,到那亭子里坐坐。

飘着枯叶的湖面上静静悄悄的,亭廊对面的树下,有只野猫正在吃着不知从哪里叼回来的鱼骨头,这时,突然有只野狗冲过来,抢了野猫嘴里的鱼骨头,骨头被抢,野猫气坏了,发出一声低吼,便朝野狗扑了上去,虽然最后还是被野狗摁在了地上,但它也挠了野狗好一爪子。

徐茵茵便道:“娘你瞧,这猫好好的吃着鱼骨头,这狗非得冲上来抢它的,这也太欺负猫了,你看,猫比狗弱,它也还是想也不想的扑回去了。

就跟咱们人一样,谁还能白挨欺负不成?这玩意,既然老天给了咱们,想来就是让咱们用的,咱们又没拿来害人,骂的都是欺负咱们的人,骂了就骂了,这次没控制住轻重,下次再有这种事,咱减轻点骂呗,或者娘你要实在心里不好受往后咱就不用了,不骂人了就是。”

张秀兰听出来闺女安慰她来了,带她出来,也是想叫她放松放松身心呗。

听着这话,不由笑出来:“你当我是包子呀,我能是没脾气的?不过就是这次的事冲击太大,我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罢了,我想想就通了,下次再有人敢欺负咱,我照骂!”

谁敢欺负她闺女,她别的帮不上忙,还不能用用自己的金手指了?

那不白瞎了。

见她娘终于是笑了,徐茵茵也不由笑起来,“是这个理,咱不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想欺负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