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每仗必败。”伽蓝神情冷峻,声色俱厉地警告道,“龙卫统已经折损九个兄弟,伤了三十多个,损失非常大,若是再有伤亡,唯你等是问。”

众皆愣然。每仗必败?那还打什么打?干脆渡河去河阳算了。

“伽蓝,出了甚事?”西行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些复杂……”伽蓝简略分析了一下局势的变化,“以某的推测,明公危在旦夕。”

崔氏肯定对裴弘策的“背盟”深恶痛绝,河内司马氏既不想卷进皇统之争,更不想与皇帝的政敌做朋友,可以预见,双方会谈崩,而关陇人会发出威胁。面对威胁,山东人必然反击,其结果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你没有警告明公?”傅端毅焦急问道。

伽蓝苦笑,“明公警告了某,所以……明公即便相信某,但出于谨慎,暂时也不会把我们留在他的身边。”

傅端毅气颓叹息,“明公太大意了。”

“不是大意,而是自大。”薛德音冷笑,“他以为捏住了山东人的脖子就可以生杀予夺,岂不知却是自寻死路。”

二十九日清晨,崔逊飞马赶至禁军营帐。

上午,司马同宪也寻到了伽蓝。

两人讳莫如深,只谈军情,征询伽蓝对战局的看法。伽蓝实话实说,杨玄感会全力攻击,而西京大军不会倾尽全力,要预留后手,假如裴弘策能在侧翼给予其有利支持,这一仗尚能勉强支撑几天,但接下杨玄感会预感到危机的逼近,必然兵分两路,以最快速度杀奔关西。关西空虚,无兵可守,杨玄感必能一击而中,然后战局就复杂了,难以预料。

“何策才能拖住杨玄感?”两人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伽蓝直言相告,“每仗必败,连战连败,让杨玄感坚信,只要他再攻一次就能全歼西京大军,于是他就会持续攻下去。”

崔逊微笑而去。司马同宪则和颜悦色地与伽蓝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告辞而走。

崔逊和司马同宪非常愤怒。裴弘策的“背盟”不是不可原谅,韦津和李丹的胁迫也是情理之中,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关陇人遏制和打击山东人的决心始终如一,任何时候,每一时每一刻,关陇人都在想着、实施着打击山东人的策略。

既然如此,那就奉陪到底,但在反击之前,两人必须打探一下伽蓝的口气,千万不要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破坏了皇帝和裴世矩的整体谋划,那后果就严重了,不堪承受。

二十九日,邙山激战。杨玄感不断向战场上投入兵力,其攻击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卫升抵挡不住,首战告败。裴弘策在净域寺方向也遭到了猛烈攻击,全线失守,形势岌岌可危。

当夜,伽蓝求见裴弘策,恳求裴弘策让他带着四个西北狼兄弟扈从左右。裴弘策婉言拒绝。

三十日,邙山战场再度陷入血腥厮杀。

午时,净域寺防线失守,河内军队兵败如山倒。混乱中,裴弘策不幸阵亡。

西京大军的侧翼告破。杨玄感指挥大军左右夹击。卫升再败,两千人马被围,韦福嗣被俘,其弟韦福奖阵亡。

河内郡丞杨续事见不遐,果断后撤。伽蓝率马军拼死阻截,保护杨续及数百乡勇撤到了大河之畔。

战局一边倒,西京大军不得不倾尽全力与杨玄感的十万叛军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