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你是黑胡子”阿史那泥孰霍然想到什么,惊呼出声,“西北狼,你竟然是西北狼。”

沈仕鹏笑了,厚实的大嘴咧开了,脸上的黑须剧烈抖动,就连呆滞的眼睛也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笑意,“你也知道黑胡子?谁告诉你的?伽蓝?”

“你不是死在了碎叶川,死在了热海吗?”

“老莫贺设告诉你的?”沈仕鹏轻蔑冷笑,“当年没能杀死他,却险些被他杀了,不过我运气好,从热海游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阿史那泥孰怒声吼道。现在他的小命就捏在沈仕鹏手上,只要短匕再进三寸,必死无疑。

“谁跟在后面?”

“路是你带的,这应该问你。”阿史那泥孰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似乎要吃了沈仕鹏。

黑突厥卫士发现情况不对,作势就要冲过来。

沈仕鹏的手轻轻一抖。阿史那泥孰痛得一咧嘴,冲着身后卫士连连摆手,“退下去,都给我退下去。”

“谁跟在后面?”沈仕鹏再次逼问。

“你敢杀我?”阿史那泥孰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沈仕鹏。

“不是我发现后面有人,是伽蓝发现的。”沈仕鹏冷哂道,“我带着你们在沙漠里转了好几天,却始终未能甩脱。你说,我不问你,去问谁?”

“你睁开眼睛看看。”阿史那泥孰指指从四面围上来的黑突厥卫士,指指被一群卫士挟持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冷笑道,“你如果不想带路了,想离开这里,我可以放你走,给你一条生路。”

沈仕鹏笑了起来,笑得很难听,很刺耳,突然,他抬起手,拍了拍阿史那泥孰的脸,鄙夷说道,“自以为是的蠢物你知道伽蓝和白孔雀是什么关系?楼观道利用白孔雀,故意泄密给伽蓝,把你们都卖了,就连老君殿的寒笳羽衣都给卖了,你不知道?”

“楼兰苏氏?苏合香?”阿史那泥孰眉头紧皱,目露惊诧之色。

“白孔雀怎会下手杀伽蓝?寒笳羽衣在冬窝子设伏围杀伽蓝,这个消息就是白孔雀故意泄露的。”沈仕鹏冷哼了两声,“楼观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伽蓝一无所知?”

阿史那泥孰暗自心惊,“菩提寺是个陷阱?”

“楼观道要杀契苾歌愣,要借刀杀人,但契苾歌愣怎会把自己的大好头颅拱手相送?菩提寺的确是个陷阱,可惜这个陷阱不是契苾歌愣所设,而是楼观道所设,伽蓝不过是个诱饵而已。”

“你以为伽蓝能逃出菩提寺,能绝处逢生?”

“无知胡儿”沈仕鹏嗤之以鼻,“楼观道不是借刀杀人,而是利用伽蓝故布迷阵,把你们骗进更大的陷阱,然后一网打尽。”

阿史那泥孰目露疑色,将信将疑。

“你们这些胡虏想到的计策,楼观道那些杂毛早就想到了,否则老狼府的长孙恒安岂会任由你们离开冬窝子,鄯善鹰扬府的军队岂会任由契苾歌愣横行楼兰?”沈仕鹏再度拍拍泥孰的脸庞,冷笑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跟在后面的是谁?是大叶护的蓝突厥卫士,还是龟兹宝山王和焉耆三王子?”

阿史那泥孰神情复杂,心念电转,霍然顿悟,眼里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愤怒。隋人狡诈,太狡诈了,魔鬼城一战,未必就如契苾歌愣所预想的那样顺利。

“既然你已知道了,何必再问?”

“受伽蓝之托,必须要问。”沈仕鹏动了一下手上的匕首,呆滞的眼神骤然生变,霎那间杀气喷涌,凶神恶煞一般狞狰,“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利用他们……”沈仕鹏手指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怒声咆哮,“利用他们进入魔鬼城,与铁勒人里应外合,攻占魔鬼城,切断敦煌和婼羌之间的联系,一举拿下鄯善?”

李世民面色大变,长孙无忌也是骇然心惊。原来如此,胡虏心机原来如此之深。

“血口喷人。”阿史那泥孰在瞬息之间已经想好对策,矢口否认,“大叶护和伽蓝已有约定,但彼此之间缺乏足够信任,我当然要预留后手以防不测。”

“呸”沈仕鹏张嘴喷了泥孰一脸唾沫,“楼观道狂妄自负,引狼入室尚不自知,而你们突厥人更是张狂,竟然要养虎为患,可笑啊可笑,哈哈,哈哈,哈哈……”

沈仕鹏狂笑三声,接着一声咆哮,如狂暴猛兽,冲着泥孰疯狂叫吼,“说是不是要攻占魔鬼城?说”

泥孰冷笑,一言不发。

“契苾歌愣的军队在哪?契苾人的精骑在哪?乙失钵的薛延陀大军又在哪?”沈仕鹏两眼血红,咆哮不止。

黑突厥卫士蜂拥围上,弓弩齐举,一触即发。

“你想知道?”泥孰实在忍不住了,他毕竟年轻,年少轻狂,何曾受过今日之辱,“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泥孰手指北方,“远处就是干旱之山,契苾歌愣的精骑就在山中,一日之内就能杀到魔鬼城。至于乙失钵的大军,早已密屯于罗漫山东南,只待契苾歌愣拿下鄯善,河西隋军来攻,则直杀伊吾,胁逼敦煌,继而迫使隋军后撤,确保契苾歌愣牢牢控制鄯善之地。”

泥孰举起手,指尖猛戳沈仕鹏的大鼻头,“伽蓝已死,你既然想随他而去,我就送你一程。”

“无知胡儿。”沈仕鹏大笑,“伽蓝已到,你若想见,不妨鸣镝相请。”

泥孰霍然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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