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悲嘶,轰然倒地。

“伽蓝,坚持,坚持住……”

伽蓝疯狂吼叫,鲜血淋漓的身躯从沙地上腾空而起,步槊如虹,凌空横扫。

吐谷浑人的长矛纷纷刺空。两声惨嚎冲天而起,一人倒飞而出,一个被步槊砸下战马。

步槊借力反弹,雷霆而至,血淋淋的槊头连人打马一起刺穿。战马痛嘶,骤然疯狂,庞大身躯带着尸体横冲直撞,吐谷浑人措手不及,连遭撞击,战阵顿时裂开一道缺口。

“伽蓝,杀出去,杀出去!”

伽蓝声嘶力竭,脸上血迹斑斑,状若猛兽。战斧入手,身如猎豹,随着一声雷吼,战斧凌空劈下,献血迸射,惨嚎惊天,一截大腿坠落沙地,受创的战马四蹄腾空,打横飞射而出。

“围住他,围住他!”吐谷浑人两眼血红,愤怒的喊声此起彼伏,“杀了他,杀了他!”

长刀掠过沙尘,直劈伽蓝后背。

躲无可躲,干脆不躲。伽蓝双手执斧,抬身而起。“当”,长刀剁中,钩镶似铠,挡住了这必杀一刀。伽蓝发力前冲,拼命卸去这巨大力道。战斧再起,人借刀力,一斧劈下。

吐谷浑人长矛未起,战斧已至,惨叫飞出。战斧势大力沉,去势不减,正中战马背脊。战马凄厉惨嘶,发疯般电射而出。就在这瞬间,伽蓝双手松斧,一把抓住了马镫。失控的战马带着口吐鲜血的伽蓝冲出了敌阵,冲上了沙丘,一头射向远处的胡杨林。

“杀了他!”吐谷浑人疯狂叫喊,拼命追杀。

箭矢厉啸,四面而来。

伽蓝再吐一口鲜血,眼前一片漆黑,眼皮沉重欲阖,“伽蓝,坚持住……”伽蓝的身躯在沙地上飞行,沙砾如狂风暴雨一般射来,沙尘滚滚。

“投矛,投矛!”吐谷浑人吼声如雷,一支支长矛凌空飞起,直射失控战马。

“伽蓝,起来,起来,伽蓝,你是神,是不死的神!”

伽蓝霍然睁眼,张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两手用力,雄壮身躯腾空而起,如灵猿般矫健,如鬼魅般飘忽。身躯在空中翻卷,眼前是厉啸而至的长矛。双手松镫,两柄横刀夺鞘而出。落鞍,刀舞,漫天刀影,长矛或碰撞而出,或拦腰中分,或穿透刀幕钉入沙地。

“阿柴虏,来啊!”伽蓝仰天狂吼,“伽蓝,你是不死的神!”

战马如狂飙一般卷进胡杨林。

吐谷浑人带着冲天沙尘冲进了胡杨林。

乔二在浴血奋战。

高泰拖着一条血淋淋的伤腿竭力厮杀。

三个薛家青壮浑身血染,酣呼鏖战,舍生忘死。

姜九手握横刀,正从河边狂奔而至。

河边上,灰衣中年人把皮筏拉了上来。

“两位将军,快走!”姜九扯着嗓子吼道,“带着某家大郎君快走。十三郎,十四郎,十九郎,掩护两位将军撤。薛家的儿郎,杀!”

高泰再中一刀,踉跄后退。姜九和十四郎左右杀上,拼死护卫。

“将军,快撤。”姜九厉声狂呼,“几位将军高义,不惜舍身相救,薛家誓死相报,请将军速速撤离!”

“俺是河北刑徒。”高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剧烈喘息,“请遵从军令,不要让俺们兄弟白死了。”

姜九大为惊诧,紧接着心中一酸,泪水突然模糊了双眼,嘶哑着声音叫道,“兄弟,走,快走啊!哥哥求你了!”

“将军说了,你们走了,我们才能撤。”高泰猛地举刀狂吼,如下山猛虎一般杀进敌阵,“走!不要让俺们兄弟白死了!”

姜九的泪水滚了下来,他一把拽住十四郎,转身就跑。

“十三郎,十九郎,走!走!走!”

十三郎、十九郎回头看看,犹豫不决。薛家人怎能如此绝情,抛弃自己的恩人?

“走!”乔二倒撞而回,一掌拍上十三郎的胸口,将其拍出数步开外,跟着大棓飞挑,又将十九郎挑出战圈,“走!快走!”

十三郎、十九郎再不敢犹豫,转身飞奔而去。

“薛家人不是畜生,是人!”灰衣中年人勃然大怒,冲上来指着姜九厉声骂道,“你这个畜生,给某回去把两位将军救出来,否则我们都死在这里,一个不准走!”

姜九一言不发,冲上去就是一拳,灰衣中年人当即晕死。姜九不待其倒地,拦腰抱起,飞一般将其送到皮筏上。

“大郎君,某不会让薛家蒙羞!”

姜九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三个兄弟,“带着大郎君走!”

“九哥……”兄弟三人齐声叫道,“某留下。”

姜九退后一步,双手握刀,厉声咆哮,“走!快走!”接着他飞一般冲回河滩,站在倒插于地的步槊旁边。绳子就系在步槊上,他这一刀下去,皮筏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皮筏载着四人迅速冲入河水。

姜九手起刀落,连槊带绳一起斩断。

伽蓝冲出了胡杨林。

河滩上,乔二、高泰和姜九被吐谷浑人团团围住,岌岌可危。

对岸河滩上已经空无一人,薛家的人已经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