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和赵佶父子的见面,还真是颇具戏剧性。赵构的韩州大营,现在是赵构的临时帅帐,本来想把这父子俩接到这里,但赵佶却让梁景传话,说赵构的帅帐,那是行军的白虎节堂一般,岂容别人随便出入,还是在咸平府见面为好。

赵构细想也就明白了,这位和“自己”从未谋面的老子,还是站在大宋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换句话讲,等于承认了赵构的宋国政权。

这就是赵佶的聪明之处,赵桓可想不出来,还想着和赵构如何相见,见面怎么称呼呢?姜还是老的辣,赵佶一眼就看穿了赵桓的小把戏,心里暗自叹道:“这个大郎,比起九哥,可差远了。唉,当初……”

咸平府的一处普通的三进小院,看上去和其他的住宅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门口几名魁梧的家丁好像比其他人家的要壮实凶悍一些,毕竟还在战时,也不算什么。

二进院的正房,赵佶坐在主位上,赵桓在下首陪着,屋内跪着一人,正是赵构,父子三人都是泪流满面,赵构伏地更是不能自已。

“九哥,你快起来,现在你毕竟是一国之君,失态了,不好看。大哥,你扶起九哥来。”赵佶擦着眼泪说道。

“九哥啊,你快起来。这话是怎么说的,要不是你,我和父皇还在哪个院子里喝着西北风哩。”赵桓拉起赵构,不经意说道。

“大哥休要如此说,以后不许再提父皇,我大宋只有一个皇帝,九哥赵构。你也要注意,莫要让人抓住口实,让九哥难做。”赵佶还是老道,厉声训斥赵桓,心里却大骂他是个猪脑子,这个时候耍这些小聪明,赵构要是顾忌这些,怎会千里迢迢派出精锐手下营救他们?既然救下来,怎么会将这些放在眼里,这要是作死,赵构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俩永远消失。

“爹爹说哪里话,事出无奈,构从权之计,如今爹爹和大哥无恙回归,宋国还是需要爹爹和大哥掌舵,我还当我的大元帅,为爹爹和哥哥保驾护航。”赵构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赵桓急欲说话,赵佶止住了这个作死的孩儿,说道:“九哥说得哪里话,我和大哥造成的靖康之耻,非我俩个人荣辱,乃是一国之耻,天下蒙羞。九哥挽狂澜于既倒,扶宋室于将倾,乃我宋国柱石。我和大哥都老了,听说延福宫还在,家人也还健全,我们就去哪里养老吧,也该和儿孙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赵构搀着赵佶坐下,说道:“侍奉爹爹和大哥享福,应当应分的。只是小九需要爹爹和大哥的时候,还望多多教诲才是。”

赵佶笑道:“九哥,你做得比我们强多了,看看如今,我宋国兵强马壮,昔日的西夏和西域诸国,都在九哥羽翼之下,我大宋建国以来,这是从来没用过的辉煌成就,我们还能看到这一切,和其幸甚!你且放手去做,我和大哥全力支持你!”

赵桓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不明白?急忙顺着老爹的话说道:“是啊,九哥,你比我这个大哥强多了,都是大哥无能,丧权辱国,这昏德公和重昏侯的名声,一支压着我们抬不起头来。如今有你,就是我大宋之福,我赵氏一脉之福,正如爹爹所说,我们支持你!”

赵构要的就是这俩人的态度,现在的赵构,可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赵构,自己身子后面这么一大家子,这么大一个帝国,都靠自己撑着,一些个妇人之仁可不能再有,那是为君者忌!

“郓王赵楷马上就到,我们父子兄弟也是好些年没有见面了,到时候好好喝几杯庆祝庆祝。”赵构适时转移了话题。

“好啊,听说你弄出来一个什么朝露酒系列,我可是要喝最好的首品。”赵佶抛开政治,还真是一个风流倜傥之人。

“对,九哥,我要吃火锅。”赵桓也焕发了孩儿性情,对赵构说道。

“好好,今天都满足爹爹和大哥。冬雪,去请郑太后和赵大都督过来。”赵构可不敢忘记这位郑太后,或者说是足够的尊重。能不离不弃跟着赵佶,单是这份情谊,赵构打心眼里就肃然起敬。

赵鼎已经就任北部特区大都督,咸平府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赵佶愿意住在这里,自然要好好招待才是。

赵鼎在靖康之耻发生之时,不过是开封士曹,一个七品小吏,而今却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大都督,按照品秩,就是当朝一品大员了。

赵桓对赵鼎不是很熟悉,毕竟官职太小了。但赵佶还是对赵鼎有一点印象,那是太原失守之后,朝廷商议割让三镇之地(太原、中山、河间),赵鼎却上了一个:“祖宗之地,岂可割让”的劄子,引起朝堂轰动,赵佶还是有一些记忆印象的,但微末小吏,赵佶并没有记在心上。

现在这个当初的赵鼎,却实打实的是赵构北部特区的大都督,还真是造化弄人。

赵鼎和端木冬雪搀扶着郑太后,来到屋子,已经有手下备好了一切。赵佶指着座位,一一让众人坐下,郑太后有些局促,但赵佶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早就看开了,连皇位都无所谓的一个人,岂能在乎一个座位,再说,郑太后也配坐在这里。

还是赵构善解人意,要是赵桓,可想不到。赵佶越来越感觉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错误。

从心里讲,赵鼎实在是不愿意出席,自己杵在这里,深也不是,浅也不是,但自己是赵构钦点的东道主作陪,可不敢逃席,但还是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赵鼎忙前忙后,反倒是冬雪在一旁没什么事情干,干脆执壶倒酒。也侧面感受一下天家家宴是什么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