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张子剑击打的速度太快,女子竟然连一丝呼救的声音都没发出。张子剑不敢停,生怕这个状似毒蛇的女子再来咬自己一口。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张子剑狂风暴雨般地击打才渐渐缓慢下来,终于,他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早已变成一团血浆的女子扔到一边,颓然跌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刚才的攻击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精神气力。

好想睡上一觉啊……此念头一出现在张子剑脑子里,一股股疲累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他几乎就要昏睡过去,可是耳边突然响起了密密匝匝的咔咔声。

这是……不好。是那些肮脏邪恶的怪物。张子剑徒然惊醒过来,在这紧要关头,怎么能如此麻痹大意?。

就在张子剑缓气的几秒钟里,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怪物已经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小道另一端早已被两个庞然大物给封住了去路,唯今之计,只有拼命冲杀出一条血路。

张子剑甩掉身上的黑色长袍,张开五指在胸口狠狠地抓了一道,顿时五道深深的血槽出现在肌肉暴涨的胸膛,豆大的雨点顺着血槽滑落,形成一股股血水,染红了脚下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透亮的地面,大气被污染后形成的酸雨刺激着张子剑的伤口,让他不至于因神志不清而昏迷。

狂喝一声,张子剑朝两个体积庞大的怪物冲过去,虽然它们看起来强大无比,可是数量少,不用担心后力不继的问题。

似乎感受到了张子剑强大的战意,两个畜生低吼一声,竟然齐齐朝张子剑冲来,庞大的身躯互相挤压碰撞,步伐都似乎不怎么稳了,可是气势绝对不容小觑。

然而张子剑终究没能跟怪物零距离接触,硬生生的刹住身形,不光是因为周围的怪物都停止了行动,还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他这辈子恨透了下辈子还要恨之入骨的女人。

“还真是巧呢。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张大人。”高跟鞋敲击着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黑色的皮大衣,洁白如玉的皮肤,娇媚惹火的身体曲线,却是时装展览会上被张子剑一直盯着的贵妇人。

张子剑攥紧了拳头,骨节被捏得喀巴喀巴直响,“原来是你。哼。我早就应该想到,除了你,还有谁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恶毒的女人。”

贵妇人夸张地拍了拍胸脯,“唉哟,张大人,您怎么能如此凶狠的对待一个娇弱的女子?”说完,她的视线瞟向陷在泥水里已经是血肉一团的女子的尸体。

贵妇人的话让张子剑怒气冲天,圆瞪的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应该下地狱的妖妇。今天我张子剑不灭了你,誓不为人。”

与张子动怒时的绝对冷静不同,张子剑是那种一发火就能在脸上全部表现出来的人,而且一冲动就什么都忘记了。此刻的张子剑已经忘记了伤痛,忘记了疲劳,暴喝一声,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贵妇人冲过去。

贵妇人被张子剑的的突然发狂吓了一跳,一丝惊异从美目中闪过,尖尖的高跟鞋鞋底在水泥地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就像忠诚的士兵听到了冲锋的号角,静立于四周的怪物应声而动。也许是对刚才被贵妇人喝令停止感到十分不爽,这些怪物一个个铆足了劲儿朝张子剑扑过去,要在这个男人身上发泄那无边的血腥。

张子剑一下子陷入了怪物的重重包围之中,密密匝匝的怪物群织成了一块厚厚的黑色毛毯,将张子剑层层包裹住,堆在一起跟个小山包似地。小道上就好像突然之间多了一道会移动的肉墙,将贵妇人与两只冷冷注视着这块不断蠕动的墙壁的怪物分隔开来。刺鼻的气味弥漫着整个小道,地面上黑色的污水被覆盖上了一层浓稠的黄色毒液,被腐蚀掉的各种垃圾开始冒出淡淡的青烟。

胜利唾手可得,贵妇人黑纱网下的红唇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可是事情往往出乎人的预料,就在贵妇人断定张子剑已经化作一摊脓水,想要召回怪物欣赏那动人心魄的景象时,异变徒生。

原本只见怪兽在爬行蠕动,而不见张子剑有任何动静的移动肉墙忽然开始大幅度摇晃。而且有愈摇愈烈的趋势,就像狂风暴雨中的风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贵妇人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两步,美目之中尽是惊疑。

眼见肉墙即将倒下,贵妇人惊慌地大张小嘴,一道尖锐似能刺穿鼓膜的声音响起,经过小道两面墙壁的发射,传出很远。可是包裹住张子剑的怪物接收到了加强攻击的信号,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贵妇人急了,发出的尖叫一声强似一声,然而怪物始终是怪物,就算它们再怎么毒,她叫得再怎么大声,也不是经过修行内家剑术的张子剑的对手。在大师兄张子冷然漠然一念修武之时,武当一脉对外最锋利的一柄剑就是张子剑。

“嘭。”

一声闷响,肉墙一下子爆炸开来,那一块块密集厚实的“怪物毯子”被撕成了无数碎片,脸盆大小的蜘蛛怪被四分五裂,龟裂的背壳、胸甲、断肢残臂遍地都是,一浸入黄色的毒液里,便冒出气泡沉下去,狭窄的水泥小道居然被足足加厚了十几厘米,两边高耸的墙壁也被涂满了黄黄绿绿的颜色,一块块碎片缓缓降下,将粘液拉成一条条晶亮的长丝。

贵妇人身手敏捷,一发现情况不对便飞身退到十丈以外,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块弹片似的碎甲朝她飞来,她看也没看,抬腿一脚将其踢飞,然后掩着嘴用纸巾擦干净那只黑色的高跟鞋。

可是另一边的两只怪兽就没她这么聪明了,黑色的碎片夹杂着腥臭无比的毒液从它们头上当头浇下,顿时,原来光滑柔顺的皮毛被涂成了超现实艺术品,两只怪兽使劲甩着脑袋,发出低低的怒吼,如果是人,恐怕早就已经骂开了,无奈不远处就是“老大”,只有敢怒不敢言了。

爆炸中心,雨水顺着张子剑虬结的肌肉滑下,他缓缓转身,刻板的脸正对着贵妇人,突然,他全身肌肉暴涨,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丝毫征兆地朝她冲过去。

现在的张子剑与先前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似一支离弦的利箭,只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银灰色残影。贵妇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张子剑便攻出了无数拳,流星雨一般将她笼罩在其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为怪异,面对张子剑的突然袭击,贵妇人居然丝毫不为所动,纤细修长的身体变得柔软无比,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张子剑的拳头每当要击中她时,她那如同水蛇一般的身体便早知早觉地闪过一边,无论张子剑如何加快速度,她总能堪堪避过,而且看起来颇为轻松,与张子剑认真刻板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贵妇人就好像身处一个可以随意扭曲旋转的空间,而张子剑则好像跟她处于不同的时空,就好像两道平行线,可以无限延伸,却永远没有交点。

彻底的释放让张子剑完全冷静下来,他眉头一跳,放缓了攻势,突然将双臂曲于胸前,十指紧扣,一颗硕大的拳头高举头顶,然后猛地在身前一划,一道气势强劲的半月形气墙出现在两人中间,就像即将升天的火箭,速度成倍的增长,朝贵妇人直直地碾过去。

半月形气墙覆盖面之广足足占据了小道的五分之四,而且还有变大的趋势,如同刀锋一般的末端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像是被炮弹贴着地面飞过一样。

这下贵妇人再也不能自如应付了,收敛身形,倏地蜷缩到地面上,抱成一团,然后犹如一只弹簧从地面飞速弹起,一个后空翻,尖尖的高跟鞋鞋尖在空中也划出一道半圆,明亮如炽,薄如蝉翼,没有半月形气墙那般威猛的气势,可是无影无形没有丝毫破空声,更加令人不可小觑。

一大一小,一暗一亮,两道气劲在半空之中狠狠的碰撞到一起,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响,激起的气浪将地上的水泥碎块掀起老高,一团犹如原子弹爆炸的蘑菇尘云冲天而起,弥漫了狭窄幽长的小道,不过很快,天上多如牛毛的雨丝便将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给压制下去。气朗渐渐平息,尘埃落定,只剩下张子剑单膝跪于地上,双臂交叉护着头部。

贵妇人借着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腾身而起,回头朝正欲起身追赶的张子剑喊道:“张大人,您可真是能耐啊。看看您都做了些什么吧。哈哈哈……”

贵妇人在小道两面墙壁之间腾挪跳跃,眨眼间便跃上左边楼顶,站在高高的楼顶上,看看了已经是一个小黑点的张子剑,跳到另外一边,从张子剑视线里消失不见。

张子剑心头一跳,脸色数变,终究没有追上去,而是折身返回到先前白衣女子倒下的地方。两只庞然巨兽在贵妇人逃离的那一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处打斗的地方相隔较远,这里却仍然被波及到,坑坑洼洼的地面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碎石,即便如此,那白衣女子鲜血淋漓的尸体仍能显现出来。

突然,张子剑像是想起了什么,加快速度冲到女子尸体旁边,发了疯似地用手掀着石头,挖着,刨着,坚硬锐利的砾石在他银灰色的皮肤上画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终于,张子剑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找到了那白衣女子的一只手,手上,套着一条镂空镶金的白银手链,丝丝缕缕的血迹夺目惊心。张子剑轻轻的捏着那只纤细白晰的手腕,宽大的手掌禁不住微微颤抖,像极了垂死的老人。时光仿佛在倒流,张子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凄冷的寒冬……

“张子剑,这个手链好漂亮哦。”

“伊丝。别忘了,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

“知道了……不过……哎呀,干吗拉我。让我再看一眼嘛……”

“呜呜呜……张子剑,对不起,呜呜……都怪我,如果不是……”

“哭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做武者哪有像你这样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又不是没受过伤。唉……好了好了,过来,把眼泪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