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在水里折腾了一阵,听到关门的声音,立刻停止了迪斯科般的抽搐,无力地半坐半躺在浴池里。

手臂上那块被咬过的肉还在不停地颤动,张子苦笑一声,唉……看来这个疤是去不掉了,得跟自己一辈子……这丫头,还真是野蛮呢……不过,似乎也有那么一丝可爱……

小兄弟没受到多大的伤害,毕竟张子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只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让他不好意思去挡罢了,稍稍撇了下大腿,加上水流的阻力,所以没多久就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而且黄翠莺也不是想一下就让这个好色的家伙断根,至于这个因素的理由么,恐怕就连黄翠莺也说不太清楚吧!

“嘿嘿!剪掉它?你这样想,可是有的人却舍不得呢!”张子的视线穿过浴室的通风孔,飘向遥远的地方,那里,还有一群娇妻爱妾在等着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翠莺遇到张子自然是从不正眼瞧他,李师伯和沈山山见了张子也是躲躲闪闪,一提及黄翠莺,就将话题扯得老远,张子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把握不准,或者说不肯相信。自己不过是一个武者,每天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会命丧黄泉,怎么能照顾好她呢?

沈山山和李师伯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是身为局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感情的道路上越分越开,不过沈山山还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浴池事件之后的第四天,刚刚吃过几道帝京名菜的李师伯、沈山山还有张子、黄翠莺四人来到李师伯的房,沈山山这次是浴池事件之后首次出现在武馆,可是脸上连一丝歉意都欠奉,相反,那长平实刻板的脸上呈现出无比严肃的表情,似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一般。

张子盯了沈山山好久,一时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刚才沈山山急冲冲地回来,吃过饭便将平时走不到一起的张子、黄翠莺都叫到师父的房里,当然,师父李师伯也是要一起来的。老头子倒是一副世事皆在我手的神情,端坐在位子上岿然不动,似一尊泥塑的佛像。

“难道组织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张子不禁想到。

黄翠莺在一边眼睛望向别处,自从知道了那件事的主谋是沈山山与师父后,黄翠莺没少给他们脸色看,不过师父毕竟是长辈,黄翠莺最多也就是在背后瞪上两眼,埋怨几句,可是对沈山山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视线如刀子一般仿佛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才甘心,刚知道真相那会儿,差点背她闹到组织去,还好背李师伯给劝住了。

沈山山干咳一声,朝两人一弯腰,歉声道:“嗯……对于你们之间的误会,其主要责任在我,本人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对不起!”言辞之间竟是说不出的恳切真诚。可是黄翠莺似乎气还没消,娇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张子脸上毫无表情,不是不愿意接受沈山山的道歉,而是他刚才意外地看到了李师伯嘴角出现的一丝莫明的笑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忖道:“好你们师徒俩,还嫌害得我不够惨哪?我就是不接受,看你们又耍什么花样!”

一边暗自揣测,一边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痕,已经过去几天了,可是那两道清晰可见的牙印还是没有消掉,看来这块暧昧的“奖章”还真得陪伴他一辈子了!不过张子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应付家中几女的盘问?

两人都无动于衷的神态,让沈山山顿感颜面尽失不知该如何是好,顿时心中没了主意,一边打着哈哈,“啊……今天天气不错……哈哈……”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师父,可让他失望的是李师伯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黄翠莺冷笑几声,起身将窗户推开,指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冷冷道:“今天是阴天,我的好大哥!”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让沈山山冒了一身的冷汗,差点就找个机会尿遁了。

张子见沈山山的糗样儿,心中大为欢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被黄翠莺狠狠地剜了一眼,硬生生地埋下头去,极力忍着笑。

见师父还没有什么提示,本就不懂得委婉的沈山山一下子急了,索性刷地站起来,大声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还想将你许配给他呢!”

房里一下子安静极了,甚至连呼吸声也只听得见沈山山急促的喘息。黄翠莺是被吓着了,张子是被惊着了,至于李师伯,他本来就一直是气若游丝,好象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似的。

楞了片刻,沈山山终于哇地一下哭出来,与声音成正比的是她那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眼泪。

这一下可把沈山山给急坏了,就连李师伯也被惊得睁开眼睛,张子满脸的迷糊,他不知道,身边这位大小姐最大的特长不是她的武术,也不是她的脾气,而是她的眼泪!

对付黄翠莺的无敌哭术的最佳办法,就是不理她,装作没看见,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哭,哭够了,自然就没事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张子不知道这个解决办法啊!

一个娇美可人的如花少女在你面前伤心哭泣,你会无动于衷么?答案当然是不能,作者也不能,张子就更加不能了!张子顾不得追究沈山山话理的意思了,忙站起来掏出手巾递给黄翠莺,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

女人天生就爱漂亮,这句话诚然不假!黄翠莺一听,声音立刻收敛了许多,也不管是谁在说话,抓住张子的手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可是当她将手巾递还回去的时候,发现手巾的主人居然是调戏自己的大色狼!

这还了得!少女心中的委屈一古脑儿涌上来,渐渐止住的泪水就像大河决了堤似的汹涌而出,还一边哭一边擦,手巾湿透了,又抓过一块布继续擦……张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任凭少女抓住自己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擦拭。

这戏剧性的一幕被沈山山师徒俩看了个清清楚楚,沈山山一边感叹:“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一边悄悄离开,李师伯也紧随其后,作痛不欲生状,悲呼:“女大外向,女大外向啊!”

两个无良的家伙离开房,留下一脸呆滞浑身湿透的张子——身上的水一半是黄翠莺的泪水,还有一半……是他自己的汗水。

当然,哭声也吸引过来不少听众,不过在李师伯的“不允许接近房十米以内!”的严密戒令下,各自散开,却都不禁在心中揣测:“那个叫张子的小子难道跟师姐发生了什么?先是浴室里的惨叫,现在又是房理的恸哭,莫非……那家伙想先上车,后买票,结果师姐不同意,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他上了车就不想买票了?”

一时间,关于张子与黄翠莺的传闻在伊贺流众弟子之间被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应有尽有,甚至连两人在办事时谁上谁下的姿势也说得神乎其神,仿佛两人就在他们面前上演过一场盘肠大战似的。

要说黄翠莺这一哭,那场面可是相当壮观啊,直哭得呼天抢地,昏天黑地,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就是孟姜女转世,也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啊不,是拜倒在她的门下啊!

不知过了多久,黄翠莺终于停止了哭泣,不过似乎停得比较及时,如果时间再迟点,估计张子已经坚持不住一命呜呼了。黄翠莺双眼通红,脸上花一块白一块,鼻端还挂了一个小泡泡,幽怨无比的看着张子。

张子无力地问道:“哭完了?”

黄翠莺点头,“嗯!”

张子又问:“哭够了?”

黄翠莺又点头,“嗯!”

张子再问:“哭爽了?”

黄翠莺还是点头,“嗯!”

张子酝酿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吼道:“你是爽了,可是我快累死了!”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黄翠莺的哭声,吓得在安全距离以外偷听的众弟子魂飞魄散。众人无比想到:“看来这两人之间还存在着不少问题啊!唉……‘性’福生活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

张子一声吼出,却是用尽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便颓然瘫倒在地。眨了眨眼,黄翠莺一撇嘴,竟然又要开哭!张子也顾不得休息了,一骨碌爬起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只差耍一把猴戏来逗她笑了,才算勉强让黄翠莺平复下来。

其实黄翠莺所哭的原因并不是沈山山要将她嫁给张子的打算,而是沈山山冲她吼的严厉语气!虽然从前也受过这种委屈,可不知为什么,这次黄翠莺就是刹不住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难道……是有张子在身边,感觉有了依靠,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才……

黄翠莺不敢往下想了,顿时羞红了脸,双手紧紧捂住火热的脸颊,却忍不住通过指缝间隙偷偷地看向张子。

此时的张子可谓比狼狈还狼狈,上衣被泪水汗水打湿大半,耳朵因长时间遭到女高衣的近身攻击而嗡嗡作响,导致中枢神经麻痹,大脑疲惫不堪,浑身的肌肉更是因长时间高度紧张而僵硬脱力。

黄翠莺顿时破涕为笑,不过马上便咬住下唇憋住笑容,头一低,跑出去了。房里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只能偶尔听见一个极其细微,如同闺中怨妇般的哀鸣:“老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配合着院中樱树上不时凋谢的樱花,声音显得凄凉无比。

或许是那惊天一哭发泄了心头的负面情绪,黄翠莺对待张子不再是仇视,但也不是十分亲近熟络,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这样的感觉让张子十分不舒服,可一时又毫无办法,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