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平路和上京路交汇之地向东北方向,一支马队在茫茫雪原上疾驰。

看上去,这是支商队,中间十几辆大车,却是宋国绝影车的样子。

前面一杆大旗,却是黑底白色的飞虎旗,这是白虎山庄的金字招牌,在整个金国,几乎是畅行无阻。

其实,作为金国高层统治者,也注意到了这个崛起的庞大的商业帝国,以白虎山庄为核心产业,涉及酒楼、瓦肆、马帮、各路榷场等,现在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飞虎集团”。

当初的确让金国获利多多,上交的商税就是一个天数字。在这个巨大利益集团的背后,就是越来越多的金国贵族高层投资入股,致使这个利益圈子就像山上滚下的雪球,越滚越大。当完颜吴乞买要想让它停下来的时候,却骤然发现,所有的尝试,或被碾压成齑粉散于无形,或被收纳其中,变成其中的一份子,让这个利益大雪团变得更加巨大。

最关键的是,所有的结算方式,已经牢牢捆在宋国币身上,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的双方,居然使用同一种货币。

完颜希尹作为金国第一相,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委婉地向完颜吴乞买提出建立自己的货币体系,但完颜吴乞买并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毕竟大金建国伊始,就没有自己专属的货币,不也一样迅速发展吗?

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大意,也感到一丝不安。今年开始,每张上等貂皮的价格,下降了一到二成,去年还能卖到一千元,有些精品甚至可以到一千五百元,但今年最好的皮子,也只能卖到一千元,其余均在八九百元不等。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却涨幅两成,尤其是精盐,宋国的精盐和西夏的青盐,都涨了三成,而且需要盐引才能在两国购买,而这个盐引,是飞虎集团的专利,或者说,飞虎山庄就是两国盐业的总代理。

经济入侵,金国所有的高层还没有这个概念,完颜希尹作为大金臣之首,虽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妥,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认识到这个问题,或者说,还完全跟不上赵构这个妖孽一般的思维。

这个时候,任何对飞虎集团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发金国高层剧烈的震动,完颜吴乞买只能祈求这个飞虎集团真正为大金所用,好在金国上上下下都认为这个飞虎集团是卫王的的产业,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们关注的,只是自己每月的分红到没有到自己的口袋里。

温水煮青蛙,这就是赵构给耶律重生的指示,飞虎集团,是赵构开辟的第三条战线。第二条战线,就是安情总局早就布局的那张庞大的地下情报网。

呼啦啦的飞虎旗下,一匹栗色的骏马打头,旁边跟着三四匹不同颜色的骏马,倒像是前面那人的手下,再往后,大约百人的一支马队紧紧跟在后面,中间护卫着几十辆绝影车,都是三挽马车。

众人全然没有考虑安全问题,只是急速赶路,轰隆隆的车辆碾过的声音,惊飞沿途的鸟雀,窜向半天空,又落在远处的枯枝上,惊悚地望着原野上急匆匆而过的车队。

“瘦罗汉,还有多远?”栗色骏马上的一位年轻人头也不回的问道。

右边马上的精瘦汉子大声说道:“掌柜的,前面就是把忽岭,过了把忽岭,渡过胡里改(牡丹江),就到了,没有什么意外,快走两个时辰,在天黑之前就可以赶到。”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胯下却是一匹暗红色的骏马,唤作闪电貂,却是西夏贺兰山马场的良骏。马是良骏,但骑在马背上的小伙子的神态却略显紧张,要不是前面压着,早就催马窜了出去。

“告诉大家,加把劲儿,到了五国城,给大家加餐。”打头的年轻人注意到旁边小伙子的神态,微微一笑,手里却抽了一鞭子,胯下骏马蹭地一下子就窜了出去,身后的一员年轻伴当打扮的随从急忙策马紧跟,众人大呼小叫地吆喝着跟了上去。

马队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开进了吴三郎的马厩,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是几架马棚的养马场,而变成了一个超大的后勤基地。

几十辆绝影车拉来了继续的物资,扩建的马厩主体框架已经搭起来,全部是大腿粗细的红白松木,还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松香,好在不是人居住的场所,保温、不漏、足够宽敞就行了。

乱哄哄之中,基地内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十几匹马悄悄出了基地大门,拐向了扎合屯子方向,顿时隐没在无边的黑夜里。

一行人并没有加速疾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又没有打着火把,速度也提不快,虽然住户比较零散,但为首之人显然不想惊动屯里的人们,只是静悄悄地行进在路上。

很快来到一处院落前,仔细看,正是赵佶的自强居所在。“啪啪啪”的叩门声,倒是显得有些突兀,好在声音不大,没有传出去多远,朦朦胧胧的夜色里,一组组的小队已经将这个院子围了起来,隐没在各处角落里,瞬间已经看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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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四个人在门前静静等待,不一会儿,一个瘸脚等待汉子从旁边的门房挑着一盏气死风灯走了出来,隔着篱笆,高挑其灯笼,待看清楚外面的一个人之后,惊喜道:“瘦罗汉,怎的是你,东西带过来啦?这么快。”

嘴里说着话,颠着脚,脚下倒是不慢,拉开了门栓,打开了大门,让进几个人来。

却不料身后一人疾步抢出,颤抖地声音问道:“可是三哥?”

吴三郎也是一愣,声音隐隐约约有些熟悉,但天黑,却没有注意到,随即把灯笼挑起来,昏黄的灯笼映照下,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出现在吴三郎面前,却是让他心里骤然一惊,似乎不敢认,但迫切之间,上前一步,再次把灯笼挑起来,却见那人已经是满脸泪花,哽咽道:“啊,三哥,果然是三哥,三哥,我是小四啊,小四喜啊。”

“啊……四喜,是你吗?我莫不是在做梦?”

来人却一把扑进吴三郎怀里,放声大哭,吴三郎丢掉灯笼,也是紧紧搂住来人,同样放声大哭起来。

还是身后的头领模样的人低声说道:“吴喜,注意安全,有话,一会儿回屋里说,莫要忘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