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灵启

洛雨把东西放好，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青色的僧衣，换好之后便带着妹妹去了寺里，先依次和几位师叔打了招呼，然后就直奔位于寺院后方的饭堂而去。

这时候正是寺里僧人们吃饭的时间，除了师叔们在房间里用餐，其余的人都必须来饭堂。

这时饭堂里的几张长餐桌都坐得几乎快满了，这里的人洛雨都认识，看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山上也没有增加什么新人，毕竟上山的条件太过苛刻，能到这里的人实在太少。

由于洛雨的师傅是前方丈，他虽然还不是正式的佛门弟子，但在这山上辈分却是不低，坐在饭堂中吃饭的人大都需要对他行礼。

这里不愧是五台山佛门弟子精英聚集的地方，众位僧人见到洛雪这么个女孩子出现在山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或者不解，更没有人因为洛雪的美貌而呆滞。

带着妹妹和众人打了招呼，领了两份饭便坐在了师兄身边的空位上，山上的晚餐很简单，仅有一碗小米粥，一碟素菜，馒头倒是管饱的。

“师兄。”洛雨对着旁边的高个子师兄行礼打招呼。

高个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点点头轻声道：“食不言，寝不语。”

洛雨应了一声，便招呼妹妹开始吃晚餐，很久没有在山上吃饭，也很久没有吃斋，这顿饭洛雨吃得很是舒心。

吃过饭，洛雨将妹妹安顿在客房，他则跟着师兄去进行晚课，晚课过后他们便出了寺门，沿着山路朝着更高的地方走去，在那座山的山顶有一个山洞，是五台山上历代高僧决定修佛门法术后进行灵启的地方，被称为“功德洞”。

当今世界处于末法年代，不像万年前，只要是有一定资质的人，出生之后经脉之中便有足够的灵气，供他们修行。如今，不论何门何派之人，想要修习法术，就必须进行灵启。

灵启，是一个仪式，也是一场感悟。

进行灵启之人，大都需要借助特殊的法器，与天地沟通，聚集灵气于自身的四肢百骸，充斥于各处的经络血肉，根据资质的不同，聚集灵气的数量也不同，这就决定了他日后法术修为的进境速度，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的最高成就。

灵启之时，聚集而来的灵气虽然只会进入灵启之人的体内，不能被外人所吸收，但对周围的环境事物却有着不小的改善作用，虽然不能说立马变成宝地，但从此以后在这些地方再进行灵启，都会更容易那么一点点。

所以像五台山这种传承已久的教派圣地，往往都是选择一处地方作为代代弟子的灵启之处，经过无数年的灵气改造，那处地方再平庸，也早已成为修行之人可遇不可求的宝地，这样的举措是为后世的徒子徒孙们造福，也是为教派的传承打下基础。

功德洞位于这座山峰的山顶，位置靠近一边的山崖，在功德洞前也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在修行界十分著名，乃是五台山的第六台——显于俗世的五台之外的隐台。

他们到达功德洞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人，正是那位小师叔，他站在功德洞前的山崖边上，双手相握放在身后，举目望着天上的明月。

月还未圆，但可能因为海拔高的缘故，月光却十分明亮皎洁，洒在小师叔一身雪白的僧衣上，颇有几分出尘之感。

洛雨和高个子站在小师叔身后恭敬行礼，却都没有开口打扰，只是静静等候着，夜风自山谷中袭来，吹动了三人的衣摆，让这夏夜多了些许冷意。

等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小师叔的声音清晰地在他们耳边响起，那声音没有被夜风吹散，也没有因为小师叔是面对山谷开口而变得有哪怕些微的变弱：“五台山上的功德洞已存世千余年，虽然于尘世中声明不显，但在佛门的修行之人中，却是声名赫赫，每个修佛之人都以能在功德洞中灵启为傲。灵启之时可以判断出每个人的资质如何，你们可知，在有记载的数百年里，资质最好之人是谁？”

洛雨二人虽然自幼都是熟读经，藏经阁里的他们读了不止一遍，但这些已经属于佛门秘辛，关于这些东西的记载，并不是他们有权限看到的。

“不知。”两人老老实实地回答。

“唉……”小师叔轻叹一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洛雨，想要看清洛雨脸上每一丝每一毫的表情变化：“雨儿，我也不知道让你修习法术是对是错，你想进功德洞灵启吗？”

洛雨对着小师叔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佛礼，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知您在顾虑什么，但，我的答案是——想！”

“唉……”听着洛雨坚定的回答，小师叔又叹了一口气，却不肯说出他的担忧是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洛雨的肩膀：“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坚守自己的本心。佛也好，道也罢，哪怕是西洋的基督，以及各教传世的各个支派，世上所有的名门正派，不论教义如何，但既然自诩正道，有一条就是绝对不会变的，那便是‘正义’。虽然各派对于‘正义’的解释不尽相同，但是归根结底，便是为善。没有哪个正派的正统弟子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佛门中人讲‘普渡众生’，更应注意这一点，你虽然尚未剃度，但所有人都早已把你当作佛门弟子，你要严格要求自己，恪守佛门准则。”

洛雨再次行礼面色肃然：“是，谨遵小师叔教诲。”

小师叔点点头，又转身面向了山崖：“去吧，天亮前出来。”

洛雨又分别对着小师叔和师兄行了礼，转身朝着功德洞走去。

功德洞从外面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只在洞口竖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血红的隶：“功德”。

洛雨踏入洞口，身上便暖了起来，仿佛那一个洞口，便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山洞深处走，山洞里很黑，没有一丝的光亮，山洞外的月光也没有一丝能够透进来，但让洛雨奇怪的是，他却能看清山洞内的一切，甚至如果他愿意，他都能看清楚山洞石壁上任何一块石头的纹理。

或许不该用“看”这个字，这明显已经不是视觉效果，而更像是直接把山洞内的景象投射到他的大脑里似得。

功德洞内的形状很古怪，不是普通山洞那种曲折，四处都是凸起的石头什么的，功德洞十分笔直，石壁和地面也十分光滑平整，而且山洞扁扁的，它的横截面是一个小弧度的抛物线，就像是人工开凿的一般。

越往里走，山洞就越窄，而且变得越来越矮，走了不知道多久，洛雨就必须弯着腰了，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还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

当山洞的高度大约矮到一米三四左右的时候，洛雨停了下来，在他面前他看到了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不高，仅有一尺，挡在了他前进的路上。

洛雨仔细看了看这个石台，心里很确信，这便是进行灵启的地方，应该是要他坐在这上面。

洛雨蹲在石台前，轻轻抚了抚石台表面，当他的手触及石台的时候，上面有佛光轻轻闪了闪，虽然有些暗淡，但充斥其中的佛性却极为浓郁。

洛雨抬头看了看石台后面的情景，山洞在后面依旧是越来越窄小，在远处的尽头，居然变成了一个尖，突然，洛雨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这是用什么武器刺出来的吗？

洛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得是什么武器才能刺出这么大的山洞出来啊？难道是武侠小说里的剑客用无上剑技发出一道惊人的剑气，才刺出这么一个山洞吗？如果这么说来，山洞如此笔直，以及山洞的石壁如此平整也就说得过去了，经过剑气的挤压，石壁变成这样是一定的。

想完洛雨就笑了，这真是太不可能了，世上哪有能发出威力如此强大的剑气之人呢？

洛雨收拾好心情，盘膝坐在石台上，他个子高，即使坐着，头顶也几乎要挨到山洞顶部。

当他坐好之后，石台上的佛光慢慢变得更为浓郁，洛雨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念经，金色的光芒从石台上缓缓升起，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当金光将他完全包裹的那一刻，洛雨便深深地入定了，山洞内佛光收敛，再次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