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个小巧酒杯,给沈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互相一碰,小酌了起来。

一路上,白霄天对这街上的酒楼食肆如数家珍,给沈落好一通点评。

他们中间路过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时,一直不怎么往外看的白霄天,也一下子凑到了车窗前不住得朝外张望。

沈落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到河道两岸的建筑十分密集,大都悬灯挂彩,装饰华丽,就连河水当中,也停靠着一座座精美别致的画舫。

“这是什么地方?”沈落不解地问道。

“听没听说过‘夜泊秦淮近酒家’?这里就是秦淮河畔,喝花酒的地方,改天带你来见识见识。”白霄天一把搂过沈落肩膀,笑嘻嘻道。

“怪不得脂粉味道这么重……说起来,咱们怎么也算是道门中人,烟花之地还是敬而远之得好。”沈落皱了皱鼻子,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万众红尘过,道心如磐石,不经历红尘种种,又何谈了却红尘?”白霄天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马车一路穿城而过,越往城南方向去,街道上的人就越少了,一座座深宅大院倒是越来越多了起来。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座气势宏伟的院落门前。

沈落从车上下来,身旁便是一座等人高的石雕狮子,足下踩着一颗镂空绣球,看起来威风凛凛。

石狮往后一丈开外,有三级石阶步步高升,后面紧随着的是一座两丈来高的雄伟门楼,中间正门敞开,两边仪门关闭,门楣之上挂着一块巨大牌匾,红底金字写着“白府”二字。

沈落看着朱漆大门上蛮狮衔环,七七四十九颗金色门钉镶嵌,心底也不由暗暗赞叹。

先前似乎早已经有下人通报过,府门之外早已经站了十数个仆从和丫鬟,一个个神色恭谨地等候着他们。

眼见白江风和白霄天到了门口,这些人立马迎了上来,沈落便也随着白霄天,被这一大帮人簇拥着进了府门。

一行人走到前院时,一名衣着华贵的白发老妇,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迎了上来。

其一见白霄天伤势未消的样子,就满眼的疼惜之色,又忍不住好一通责备抱怨。

白霄天介绍过后,才知道是他的祖母,也是当今白氏家主白鹤城的生母。

老妇爱屋及乌,对沈落这个自家孙子的好朋友,也是极为顺眼,忙吩咐下去,好好准备一顿丰盛宴席,来好好招待他。

沈落受宠若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在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对着老妇和白江风施了一礼,说道:“家主正在后院房等着,让少主和客人先过去一趟。”

“天儿,那你们就先过去吧,说正事要紧。”老妇闻言,点了点头道。

“是。孙儿见过父亲之后,晚点再陪伴祖母。”白霄天立即应道。

说罢,他们三人就穿过一重重院落和两座花园,来到了深宅后院。

进了房,沈落见到了白氏家主白鹤城,本以为应该是个气度威严的中年人,结果却发现竟是一个三十来岁,俊朗丝毫不亚于白霄天的中年男子。

见他们进来,白鹤城放下了手中的籍,从桌后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白霄天两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说道:

“看你们这副样子,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幸好危机关头,三爷爷赶到惊走了妖女,让父亲担心了。”白霄天笑着说道。

说着,他又向父亲介绍了一下沈落,直言这次能安全回来,离不开他的相互扶持。

“你们应对得不错,有这番历练,赛过三年修炼,在家闭门造车。”白鹤城点头道。

“家主,这次情况的确凶险,追杀他们的是一名辟谷期的妖族修士,他们能撑到我赶到,确实不易。”白江风走上前来,将自己遇到白霄天两人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霄天此番得活,真的是感谢三叔了。”白鹤城听得直皱眉,末了冲其一拜说道。

“家主不必如此大礼,霄天本就是我们白家未来的栋梁,身为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白江风连忙避让开来,没有受这一礼。

“霄天,这次春秋观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你且详细与我说说。”白鹤城看向白霄天,问道。

白霄天当即将春秋观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只是言语间却并未提及有关《纯阳宝典》的事。

沈落随后也补充了一些他知道的事情,只是同样隐瞒了关于《纯阳宝典》的事。

“没想到连春秋观老祖也已经遭难……沈世侄,你就暂且安稳住在白家,之后我自会以白氏家族名义,联合其他修仙宗门彻查此事,务必找出幕后真凶。”白鹤城听到最后,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说道。

“伯父,晚辈私以为这次宗门变故,两个极为重要的角色,一个是背叛师门的王青松,一个是妖族潜化的古化灵,若是能抓到他们其一,便可知道事情真相。”沈落突然说道。

“此二人的确是春秋观变故的祸根。”白鹤城看了沈落一眼,深以为然地说道。

“晚辈拜托伯父查明幕后真凶,沈落代表春秋观所有亡魂先行谢过伯父。感谢伯父高义。”沈落谢道,说完深深一拜,。

“贤侄免礼吧!你一路历险想必也元气大伤。霄天,你带沈世侄去好好休息吧。”白鹤城摆了摆手,说道。

两人告辞离开后,白鹤城看向白江风,问道:

“三叔,你可有发现这个沈落有何不妥之处?”

“此人从言行举止看,加入春秋观前多半也是富家子弟。霄天对此人颇为信任,一路上与霄天互相扶持,才能坚持到我去相救,看此人功法并不是小茅山一脉,应该是另有机缘,他也可能是春秋观除了霄天之外唯一活着的弟子了。”白江风闻言,略一思量,答道。

“正因为如此,我感觉此人并不简单,也许藏着春秋观的秘密,安排人去调查下此人出身来历,要是没有问题,找个机会让霄天与他谈谈是否愿意以后归附我白家,收为我用。眼下世道越来越乱,如春秋观这般的小型修仙宗门被灭之事,在整个大唐境内频频发生,我们白家也要加紧积蓄实力。”白鹤城点了点头说道。

“我白家如今这种境况下暂时自保有余。外界越来越多的宗门都对那个天地大劫之事笃信起来,整个修行界表面看起来还算平静安稳,可是地下早已暗流涌动。春秋观一事,我看想要找到幕后黑手,希望并不大,我家也要内部好好盘查一番。”白江风闻言,建议道。

“正是我们如今能做的,便是彻查整个家族,以防有妖族混入。前日,老祖谈及天地大劫一事,也同样感到压力不小。”白鹤城缓缓说道。

“江风,鹤城……”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们二人心头直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