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真实身份

“你想好怎么同你父亲说这事了吗？”李胤承瞧得女孩眉间的郁结愈发凝重却不知该如何开解，只能提醒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苏安歌摇了摇头，若直接说赵玉容雇凶杀人，父亲是不会相信的，且那位冥煞门的头目已死，并没有什么能给赵玉容定罪的直接证据，即使父亲心中有疑虑，但碍于赵家势力也大概率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但今夜之事闹得动静如此之大，明日肯定会传遍京城，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

“这事交给我来办，如何？”李胤承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杀手组织混入京都，还当街杀人，御林军和大理寺明日肯定要奉旨彻查此事。我救了你，冥煞门的人也是我的手下剿灭的，我自然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那些黑甲卫军难道是你的私兵？你不要命了？私自募兵可是谋逆的大罪，会被砍头的。”听得此话苏安歌惊愕失色，连忙找寻着马车上可以方便让他带走的吃食和伤药，“你带些东西现在赶紧逃命吧，趁着皇上还没彻查，现在逃出城去还来得及。”

李胤承看着她关心则乱的模样心中一暖，刚要开口解释，却看到她在抽屉中收拾伤药时无意中翻找出了一枚黑金腰牌……

那枚腰牌上只篆刻了三个字--“定北王”，晃得苏安歌差点儿睁不开眼睛，看到腰牌上的字竟是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凉气，头脑中空白了很久，她不敢去想，眼前之人难道是权倾天下、神秘莫测的定北王--李胤承？

她曾想过他身份高贵，却从未联想到定北王身上。两人的过往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串联起来才发现是有迹可循的，怪不得法显大师和五皇子对他态度恭敬，怪不得他能轻易拿到定北王府的镇府之宝“火阳石”，怪不得他手下的黑甲卫如此骁勇，又对他唯命是从……

李胤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明白她早晚会知道他的身份，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担心她会害怕、生气，会因为一些传言厌恶躲避他。此时车中的两人之间明明离得那么近，却仿佛出现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安歌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她怎么也不敢想，无意中救下的人竟是东岳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皇叔，两人的身份地位如霄壤之别，而最难以置信的是她对他还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苏安歌心中是有气的，他像逗弄蛐蛐一样将她蒙在鼓里，伪造身份，处处设防。但一想到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九皇叔，这微不足道的恼怒则是转变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普天之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只是个相府不受宠的女儿罢了，有何值得他降尊纡贵地逗弄呢？更何况他还两次三番地救了自己。

想到此处，苏安歌转头看了看他，高大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之中，只是静静地低头坐在那里，不同于平日里的矜贵清冷，也没有了往日的威压气势，像是一头虚弱的猛兽在孤独地舔舐着伤口。

苏安歌看到他这副落寞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下来，暂时敛去心中的疑问，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对着李胤承晃了晃手中的腰牌，抛还给他，“木公子，那以后我该喊你定北王还是九皇叔？”

“你不怪我？”李胤承看见苏安歌并未如想象中一般对他避如蛇蝎，眼中的黯然阴郁云消雾散，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整个人如释重负。

“怪你啊，所以罚你跟我父亲解释去吧。”苏安歌装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反正这东岳国除了皇上没人敢得罪你。”

“那你且安心去做你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本王就好。”李胤承知道她内心有许多疑问，此刻的镇静和洒脱也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只因这次秘密回京，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踪迹，并不是刻意瞒你。关于本王的事，以后慢慢跟你解释。”

“九皇叔，你不必向我解释。今夜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性命难保。”苏安歌听到他的解释内心仅剩的一丝怒气也消失殆尽。只是此时面对他，内心有些五味杂陈，但又不忍心出言责怪，“我曾说过，我只需要知道现在我眼前之人是你就够了，即使你是九皇叔，这话今日也一样作数。”

李胤承看着苏安歌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也笑了笑 ，两人之间，总归是因为他的刻意隐瞒和身份差距出现了一些嫌隙，但还好来得及弥补。“是啊，东岳国的定北王，天下人的九皇叔，本王做的很累了。苏安歌，你以后喊我的名字可好？在你面前我就只是李胤承……”

因得苏安歌迟迟未归，除了早早入睡的老太太和被关祠堂的吴秋月，府中众人都撑伞等在相府大门檐下，神色各异，或是担心忧虑，或是心怀鬼胎。

苏汉是被玉骊哄着过来的，内心极不情愿，他倒是希望苏安歌多在将军府待些时日，借此来维系他与吴将军的同僚关系，但是拗不过玉骊对苏安歌的担心，他还是派了刘管事带人去接应一下。

很少出来凑热闹的蒋心柔也忧心地一直望着巷口，手中不停地捻动着一串佛珠，她今日右眼一直再跳，心中很是不安，只能借此希望佛祖能保佑苏安歌平安归来。

赵玉容倒是心情很好，她好不容易托人请动了冥煞门的杀手来取苏安歌的性命，这次即使苏安歌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到苏安歌被人杀害的消息，因此早早就等在门口。却还是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牵肠挂肚的样子，演技这般好，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赞叹其慈母模样。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巷口传来刘管事的声音，他顾不上大雨倾盆，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回来，“大小姐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一伙江湖杀手，将军府派去护送的武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唯独大小姐不见了身影……”

“什么？”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在人群中激起一阵恐慌。其中苏汉最是紧张，他不敢想象居然有人敢在守卫森严的京都当街刺杀丞相嫡女，不由地猜测这杀手是否是冲着自己来的，内心一阵后怕，而站在他身边的玉骊却在听到刘管事的话后惊得差点儿晕了过去。

赵玉容却是心中笃定苏安歌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不由地低头勾了勾唇，在苏星楚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星儿，再也没有人能挡你的路了。”母女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又换了一副悲天悯人、愁肠百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