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无眼珠子转了转,指向那条安静的小黑蛇。

贺寂霖笑了笑,道:“依你。”然后坐下来,开始雕刻起来。

淳无安静地托腮坐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手指如飞。

装睡的闾丘鸣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恰好看到和尚认真雕刻的侧脸,心中突然有种满足感。

幸好,自己还是来了。

他知道喾九派人将和尚捉去了,之所以没有及时阻止,是因为他发觉自己的心神越来越受和尚牵引,而他之前极为厌恶被感情所束缚的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变成那种人,可他又不忍心亲手毁了和尚。

于是,在他知道和尚被捉去之后,他选择了克制。

他想,若是和尚被他们毁了,再也当不成和尚了,那他或许还可以不用碍于身份,将和尚禁锢在自己身边;若是和尚被他们杀了,那他就将感情深埋地下,从此不再被束缚。

可他还是不忍心了。

就算和尚还是和尚,他也不改初心,只愿和尚不会记恨于他。

和尚果然没有记恨他,只是态度变得冷淡,他虽心中难过,但毕竟是自己咎由自取。

接着,他被幻妖偷袭,和尚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了一剑,温热的鲜血洒在自己身上,他心中既滚烫又冰冷。

他不愿看到和尚再受伤害,即使暴露真身对自己伤害极大他也在所不惜。

幸好,他做出了对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睁开眼睛,游动到贺寂霖身边,专心看他雕刻,却未料他正在雕刻的竟然是一条蛇,貌似还是自己。

不过片刻,一条栩栩如生的小蛇出现在贺寂霖掌中,衬着玉白的掌心,越发夺目,闾丘鸣忍不住吐出蛇信子在上面舔了舔。

贺寂霖全身立刻起了鸡皮疙瘩,掌心的小蛇木雕也差点掉落,闾丘鸣见状,心中很是失落,不禁游动身体远离了和尚。

贺寂霖虽不知道闾丘鸣在想什么,可从他的表现中还是能猜出些许。

“贫僧并非嫌弃你的身份,只是,贫僧素来不喜蛇类,希望闾丘施主见谅。”他说得很诚恳。

闾丘鸣听到他的后半句,心里更加悲伤,自己好死不死地正好是一条蛇!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变成人身比较好,虽然人身恢复得慢一些。

贺寂霖见到闾丘鸣突然变身为人,惊讶问道:“你的修为怎么会跌落了?”

之前的闾丘鸣表现出来的是魔婴后期修为,可如今却只有魔婴初期修为。

闾丘鸣回道:“你别担心,过一段时间就好。”

“你与赵沅是一样的?”他担心闾丘鸣是与陈玉一样的存在,故意伪装成人,混迹于人界。

闾丘鸣坐下来,颔首道:“我父亲是妖族,母亲是人族。”

“那你建立魔宫的目的是什么?”

闾丘鸣叹了一口气,“我要是说没什么目的,你会相信么?”

贺寂霖摇首。

闾丘鸣失笑,“这是我五岁以后住的地方,那时候的我,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个怪物,身上长了类似于蛇鳞的东西,被那些正道发现了,他们定要取我母亲和我的性命,母亲在最后关头撕裂空间,将我推入了妖界。”

后面的故事贺寂霖猜也能猜到,他一定是在妖界受了不少苦难,才能重新撕裂空间,返回人界。

“你是妖王?”

闾丘鸣摇首,“我并非妖王,只是个伪妖王,不过我族血脉特殊,还是能够骗过一些人的。”

贺寂霖垂首不语。

“寂霖,先前是我对不起你。”闾丘鸣也知道这话太过苍白,不过还是得说。

贺寂霖倒没有觉得闾丘鸣哪里过分,他们本来就是处于敌对阵营,而且再怎么说,闾丘鸣也算是救了他几次性命,反而他自己,一直对闾丘鸣抱有偏见。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救了我几次性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贺寂霖摇首笑道。

闾丘鸣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既已知晓我故意没去救你,为何还要为我挡剑?”

贺寂霖: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他是要赌一把,看能否蹭主角的气运么?

他垂下眼眸,淡道:“我也不知道。”

闾丘鸣却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回答,他心中暖暖的,不禁凑近了贺寂霖,道:“和尚,请你相信我,我对人界没有恶意。”

贺寂霖颔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