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东华门外马行街和万胜大街交叉口路北,有一处四四方方的四合院的府邸。

门前照壁前,地方倒是宽敞,东西两侧各有两溜栓马扣环,不过门口倒是极为简单,门楣上“李宅”两个字,天骨遒美,逸趣霭然,瘦劲灵动,正是太上皇赵佶御笔所题。

这是大宋护国公、政务院总丞李纲的宅第。

时辰已经是寅时正刻,大街上偶有巡逻的卫戍区的士兵走动的声音,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的踪迹,严寒已经把出来夜生活的人们早早逼回了家中,整个内城一切都很安静。

一辆普通的绝影车从封丘门方向顺着马行街向李宅方向而来,“塔塔塔”的马蹄声在黑夜里传得很远。

马上就有执勤的军士上前盘查,这个坊区住着的都是高层人物,戒备程度历来很严。

巡查的军士很快便离去,这辆车的主人看来也是有来路的,要不然夤夜行走在这个区域,没有特别通行证,早就让卫戍区拖走了。

来到李宅门前,车夫停下车,从车里钻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上前开始“啪啪啪”轻微的叩门。

临街门房始终亮着灯,李总丞的私宅,大半夜有人来访或者说紧急传递公消息,都是经常的事情。

“谁啊?这么晚了扰人睡觉!李总管吩咐,相爷身体有恙,概不会客,贵客请回吧。”

硬邦邦的话语虽然客气,但却露出一副拒人千里的语气。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看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叩门之人低声道:“管家辛苦,劳烦通报,定海侯前来探望。”

门房吓了一跳,大管家可是再三叮嘱,有三个人只要前来,不管什么时候,立刻通报。其中头一个,就是这定海侯梁景。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小三子,快去给贵客将大车停好了。”门房管事的跟头咕噜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可不像是一两个人。

大门吱扭扭大开,当先一人,年约三旬,个子不高却很精神;落后一人,长身玉立,年方二十四五的样子,却是显得孔武有力。

跟在二人身后的,却是李宅的大总管李福。

当先那人拱手揖礼,道:“侯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家父已经盼候多日了。”

梁景笑道:“大公子不必客气,我也是受人所托,咱们进去说话。二公子有礼!”梁景冲身后的高个子青年也是见礼。

这二人,正是李纲的长子李仪之、次子李宗之。

看着梁景身后蒙着脸的两个人,李仪之也是一愣,不知道这是不是梁景所说的托付之人,能让大宋定海侯托话的人,身份自然不一般。

但既然是梁景领来的,看样子梁景也是不愿意就此说破,那就只有等见了父亲再说。

一行人顺着抄手游廊来到二院,这是李纲的办公会客的地方,有时候也兼做休息的卧室。

李纲的病情已经稍有好转,今天在这里值守的是李百全。听说定海侯梁景夤夜求见,李百全觉得事情很有蹊跷。

李总丞前些日子焦头烂额的时候,几次邀请定海侯梁景过府一叙,却连个人影也摸不着,安情总局又是一个特殊的部门,就是李纲,也没有直接命令的权利。

听李纲语气之中,颇有抱怨的意思。李百全还劝慰,这处理事情和他们郎中看病一样,也得讲究个轻重缓急、对症下药。梁景是谁?那可是定海侯,说不定,还真有急事。

李纲服药后,在下半夜刚刚有了一些睡意,却被告知定海侯求见,李纲心里“腾”地一下,差点翻身坐起来,却被伺候的二子拦住,李纲只好请二子代自己迎客。

等到了门口,梁景却往旁边一让,俯身揖礼道:“九爷请!”直接把身后之人先让了进去,这一下可把俩孩子吓得不轻,能让堂堂大宋定海侯如此礼遇的人,可是不多。这个九爷,什么来历?

进了屋子,那人掀开披风帽子,赵构英气勃勃的脸庞露了出来,冲躺在床上的李纲笑道:“伯纪公,病体如何?这个李百全可曾偷懒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