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必须要完美。

他知道他的父母关系从来都不好,两人联姻后为了延续香火便有了他,他们坐在冰冷的长桌旁,像审判者一样面色冰冷地告诉他他会是裴家唯一的孩子,然后把他丢在了国内,长达近二十年。

他们以后在哪里在做什么,好像全都与他无关。

八岁那年在游泳课程上他溺了水,被救起来后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没有人来看过他,来往的佣仆永远板着脸,像是明天就要去投胎一样来去匆匆。

直到第三天,私教老师捧着花束来看他了。

私教老师还很年轻,在这个圈子里还是一个新人,不知道这个圈子的残酷冷漠,只是看见弱小苍白的小裴珩还坐在床上看着课程读物,动了恻隐之心。

他格外天真,对待这份工作还不能完全只把它当工作。他满含热情,自告奋勇,给裴父打了电话,通话时他脸上的神情很兴奋,向他死板的父亲说了很多,而似乎那一边的父亲态度很好,真的有转机。

裴珩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小珩,你的父亲有话对你说。”

私教老师看上去那么高兴,好像他说的那三言两语对裴父真的有用一样。

裴珩不懂,可看着私教老师脸上的笑容那么恳切,甚至八岁的他真的抱了期待,接过了私教老师的手机后他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可父亲告诉他,裴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废物。

“父亲”

裴珩怔住,可他依旧想为自己辩白。

“裴珩,为什么你还没学会游泳,作为裴家的未来,你怎么能这么平庸?”

这是很严苛的批评,可八岁的裴珩没有哭,他只是点头:“抱歉,这是意外。”

“意外?裴珩,你要知道,我的时间很珍贵,像这种小事你不应该麻烦你的老师来打扰我。”

小事。

打扰。

裴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面对私教老师的殷切目光时,他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道:“好的父亲,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他把手机还给了私教老师:“谢谢您。”

私教老师很喜欢裴珩这样的孩子,他问:“怎么就说了那么一会儿,爸爸是在忙吗?”

“兴许吧。”

“爸爸是为了小珩能有更好的生活才不在小珩身边的,小珩不要因为这个太难过了哦?”

裴珩看向私教老师堆满笑容的脸,他忽然变得沉默,好久之后他才开口问:“我不能难过吗?”

父亲在做什么呢?那边那个亲密叫着他“老公”的女人是谁?那个含糊不清喊他“爸爸”的哭叫又是谁?为什么他不能难过?是谁抢走了他难过的权利?

私教老师没有回答他,也不能回答他,他像是要安慰人又无从下口的笨拙浣熊,他说:“我们要体谅大人的辛苦,他们不容易”

“好。”

没有等私教老师的话说完,小裴珩出声打断他的话,很快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