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玉京山尚有一千里,风飞扬看着这队形不整的车队,心想:请乐神大人保佑一路平安,让我们这队人能够顺利抵达玉京山。

此时天光大亮,已近中秋的天空分外地蓝,此地虽然只是姑洗州的一个小县城,街道两旁也甚是齐整,车队经过县城时,引来了城内百姓的观看,只见车队最前面是八骑剽悍的护卫,各个身着玄色甲衣,腰佩长刀,手持长戟,气势逼人,最先两人手擎杏黄彩旗,上“乐府”两字,迎着风猎猎作响。八骑之后便是两辆马车,此时已经换上了由云阳县预备的马车,此马车会一直行驶至黄钟州界,马车略显陈旧,但形制还是十分大气,用的都是上好的楠木作车架,马车外面均有帐蔓遮挡,第一辆马车上坐的应该是宫莺姐妹俩人。

顾玄跟随马车之后,与卢卓并肩前行。小喵又趴在顾玄身前的马鞍上,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眯起那神秘的猫眼,晒着秋日暖阳,一副惬意之极的模样。顾玄摸了摸小喵身上的皮毛,感觉更光滑了,又似乎肥了些,或许这几日吃得不错,可是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喂过它啊,顾玄想起来也感觉有点惭愧,自己自从收留了这只小猫后,好像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吃食给它,但小喵倒不用担心,它自己总会觅到吃的东西。它这样一直不离不弃地跟随着,让顾玄更是舍不得小喵了。小喵似乎感。因风飞扬临出前说过要快点赶路,所以在一路上也不作停留,一直行到中午,看到前方有一村镇,风飞扬才命车队停下打尖,稍事休息。

顾玄看到前方停了下来,便看了看四周,此地已经离开云阳县百里有余,虽然还是在姑洗州界内,但顾玄明显感觉到这里比云阳县要穷苦了些,甚至比自己的老家旌阳县还要穷苦。

因为他看到四周大都数都是些低矮的茅草屋,偶尔还有几幢黄泥土屋,算是鹤立鸡群,砖互建筑极为少见,路上所见的行人也大都是面黄肌瘦,愁苦苍老的面容让顾玄同情之心大起,心想着这地,怎么与先前的云阳县差那么多?

又行了一里地有余,总算看到前面有一规模稍大的客栈,客栈门前飘着一破了几个洞的酒旗,上面隐约有几个字:运来客家。诸人跟随风飞扬下了车马,顾玄瞧见那姐妹俩与风飞扬进了客栈里面的大厅里,顾玄想着也要进去,但想着自己包袱里还有些干粮,便向路边贩卖汤水的小贩要了些菜汤,准备就着菜汤吃点干粮。

卢卓本来要进去里面用饭,见顾玄没有进去,坐在客栈外的小贩为过往行人准备的长条凳上,便停了一下,踅回身来到顾玄旁边,也像顾玄一样要了碗菜汤,然后便神神秘秘地从他自己背的,那硕大的包裹里取出了一包牛肉递给顾玄,顾玄想要推辞,卢卓便有些不乐意了,说道:“大师兄,师父说过这是留给你吃的,要我一路上得照顾好你,让你吃好喝好了,不然回去,我可没有好果子吃。”顾玄一听是师父准备的,也没有想过此话是否当真,便心安理得地接过了牛肉。虽然喝的菜汤寡淡无味,但顾玄从小过着农村简朴的生活,再加之时近中午,正觉饥饿之时,于是觉得有干粮有牛肉,还有热汤已经是人间美味了,因此吃得甚是香甜,倒是卢卓因为要陪着顾玄,倒吃得食不甘味,勉强把一个炊饼吃下,吃了点牛肉便不吃了。

顾玄正吃得香甜,忽然听得里面有人在急声喊叫:“大伙快来看看,这人怎么了,有没有郎中啊?”顾玄与卢卓对视了一下,怎么回事,吃个饭也会出事?顾玄连忙收拾一下干粮,付了菜汤钱,便急忙走进大厅。

此时大厅里许多人正围着,风飞扬也在一旁着急,此地与最近的县衙路程还远,但偏偏就有人病了,看情形还是急症,拖延不得,看那人的疼痛模样,已经是疼得连叫唤的声音都已经几不可闻了,看样子是快要昏过去了。顾玄挤进人群一看,此人却正是那杨阳,路上总是找机会对他冷嘲热讽的公子哥,此位公子一向在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未曾想吃过今日这般苦,虽然才行路不到一日,便上午的急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进入客栈便点了一堆吃的,胡吃海塞的,不想这路边客栈,食物不洁,于是便肚疼不止,只感觉腹如刀绞,又如针刺,没有几下,就把杨阳就疼得瘫倒在地上,起先还滚了几下,现在连滚动的力气也没有了,只会哼哼了。

顾玄也看得心急,只可惜自己也束手无策,在一旁也与众人一起长吁短叹,直感叹这公子运气不好,那客栈老板也急得是团团乱转,他未曾想今日来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食客,食材一下子不够了,便把那些不知道已经存放了多久的腌肉腌菜也取了出来,临时充数,不想却出了这么档事,如若食客真的遭遇不测,这客栈估计也就关门大吉了。

卢卓用手捅了捅顾玄,顾玄不解地看看他,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卢卓便说:“师父不是说你是郎中吗?你上次还看好了我的病呢,也是腹疼,你是不是可以帮他看看病?”顾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了上次卢卓确实是自己给治好了。那次是顾玄第一次独立行医,刚好是卢卓胆囊炎症急性作,自己用一针就治好了他,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也是一样?

他犹豫再三,还是无法下决断,毕竟自己的医术还没有认真学习过,那揣在怀中的《灵枢经》都没有时间好好研读。但又看看杨阳那奄奄一息的惨样,再看看众人束手无策的着急模样,他跺了跺脚,心想死马就当是活马医,说不定侥幸成功,也算是善事一桩,母亲常常教我能帮人处一定要帮,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有好报,今日我也不求什么回报,只要能够解救得了病人的苦痛,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玄便再次推开围起了的人群,走到杨阳身边,蹲了下来,上手就搭上了杨阳的右手脉搏。杨阳此时还未真正昏迷,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搭脉,以为是来了郎中,便使出仅剩的全部力气,睁开眼睛,便要呼救请郎中救命,然而一睁眼,却瞬间傻眼,原来是顾玄,这行不行,这一傻倒让他得了片刻的安宁,看到是顾玄,一泄气,又翻江倒海般地疼痛起来。顾玄也一不看他,只闭上眼睛,回想上次给卢卓治病的情景,当量的情景如走马灯一般在大脑中过了了遍之后,他便凝心静气,开始默念阳歌九章,把气机再次调动起来,循着自己的右手少阳经直冲入杨阳的体内,进入杨阳体内后,顾玄如同延长了自己的视线,又如上次给卢卓治病一般,看到了杨阳体内的各个脏器与经络,脑中再次想起申不语所授的药门秘籍:所谓‘结’,即致病因素侵袭机体,导致邪正盛衰,阴阳失调,经络失衡,气血失常,或津液代谢失常,会出现机体各种“结”的病证与特征,表现为或瘀滞,或阻逆,或寒凝,或留浊,或各种痹证等,尤其位于经络循行脉线上表现更为明显,有的虽然“结”症轻微或看不到,实质上是存在“潜在经络病机”的结果,故可以认为无病不成“结”。你只要察其结之所在,用针刺之,其结解,其病即治。

顾玄于是便运转气机,于其病灶处探视过去,须臾之后,果然现了几处颜色微黑的结状之物,原来这杨阳年纪虽轻,居然体内已经有多处病灶,肠胃之处尤其严重,多处结节已经黑,顾玄看得真切,默记其位置,眼开双眼,确认体外与体内的对应位置,便收了手,站了起来。

众人刚才见顾玄这一番动作,一开始还被惊了一下,这小子难道还是郎中,看来医术好像很厉害,那搭脉的动作也像模像样,然而没有多久,顾玄竟然站了起来,看样子只是花架子,拿此如此厉害病症肯定也是无可奈何。便齐齐惋惜的叹了口气。

顾玄此时却顾不上众人的表情,只是在心里默记刚才的位置,他站起来是为了取出包裹里的针盒,又回想了申不语所教的:七曰毫针,长三寸六分,毫针者,尖如蚊虻喙,静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养,以取痛痹。他便打开针盒,取出其中的毫针,又回到了杨阳身边,把杨阳身体放平,见众人没有反应,顾玄便叫道:“卢卓,你过来帮忙,把他的身体放平整些,我好施针。”众人这时也已经明白过来,原来顾玄要用银针给他治病呢,看来有点靠谱,便七手八脚地帮着把杨阳的身体摆放整齐,那客栈老板还取了被单垫于杨阳身体之下,待一切准备妥当,顾玄便再次蹲下,把杨阳腹部的衣服掀起,再次确认一下病灶位置后,顾玄把那气机运于毫针之上,众人只见顾玄手如闪电一般,那针却已经刺于了杨阳那白花花的肚皮中央,长三寸的毫针居然只留了一点针在外面,其余的均没入体内,众人一惊,这么细的针,能刺得那么深吗?会不会断了啊?

众人正值担忧,却见杨阳啊了一声,便醒了过来,众人又是一惊,难道是把他刺伤了,疼上加疼,疼得从昏迷中都醒了过来?却见杨阳用极微弱的声音说道:“求你再给我来一针吧,我感觉好多了。”顾玄见刚才这一针起了效果,心下大定,便道:“你放心,会没有事的,马上就好。”顾玄起针,下针,又再刺入了另一个病灶,走针如飞,片刻之间,把他刚才探视清楚的数处病灶刺了足足三遍。他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三遍之后,还想着要不要再刺上一遍,便听得杨阳叫道:“好了,好了,不用再针了。”居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惨样一扫而空,看上去甚至是元气满满的样子,众人俱是惊呆。

其实,顾玄不知道自己体内气机的妙用,其实按他这样用针,刺一遍后即可基本痊愈的,他倒好,足足刺了三遍,不但把杨阳这次的急性肠胃炎给治好了,而且把这杨阳原来的胃病给治了个完好无缺,也是他的造化。至此之后,这杨阳还偶尔奇怪,怎么原来在家里是经常患的腹疼病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风飞扬总算也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对顾玄的认识又有了不同,看来这小子有许多秘密嘛,居然深藏不露,还是个医术极其高明的郎中嘛,这下好了,此去路上,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怕了,咱有随军郎中了,真是好运气啊,现在遇上个好郎中真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