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宽眼神躲闪的摇头,终于道:“全林兄,你做那些事,难道就一点也不怕危险吗?要是被特务宪兵抓住,那可就……”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革命党一旦被抓住,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甚至他自己,都不止一次的目睹了被抓的革命党被游街,然后上刑场打靶的事。

“当然怕,我又不是孙猴子,有七十二条命……”

杨全林大笑,慢慢的收敛笑容看着远方道:“可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所以哪怕明知危险,怕也要做,要是没人站出来,咱们国家,可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杨宽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半晌才道:“对不起啊,我……”

“别说这种话,人各有志!”

杨全林自然知道杨宽说对不起,是说当初自己想将他展为组织成员被杨宽拒绝的事情,于是阻止他说下去道:“报效国家,并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一条路,你努力读,学有所成,一样也可以报效国家,说不定最后,我们这条路是错的,而你的路,才是对的也不一定……”

“嗯!”

杨宽点头道:“听说明天就要游行了,现在到处都是宪兵特务,你可要自己小心些……”

“好!”

杨全林笑笑,进屋关门之后,脸色便变的严肃了起来,低声道:“杨宽,你那次喝醉了酒,说你跟你大哥在打猎的时候,救过我们组织部队的人,是真的吗?”

杨宽点头。

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要是换个人来问,他绝对会说自己是在吹牛,但面对杨全林,他不会有丝毫的隐瞒。

当然同时,杨宽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再乱喝酒了,一喝酒,自己的嘴巴就管不着舌头了。

“你和你大哥救我们的人,除了因为钱的原因,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杨全林眼光灼灼的问。

“因为你们的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广播里说的那么坏……而且政府方面的人上百个追着他们十几个人打,感觉有点太欺负人了……”

杨宽道,他清楚的记的,自己当时跟大哥在山里打猎,那些十几名衣衫褴褛的红匪被政府军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依旧不忘提醒自己跟大哥快跑,免得被政府军当成他们给打死,抬回去冒功领赏。

能在将死之时还记挂着不相干的之人的安危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

“我们本来就不是坏人,我们只想救国救民!”

听到这个回答,杨全林满意的笑了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着,他将名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道:“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说实话要是有半点办法,我也不会找你帮忙,可我们的人都被宪兵特务盯上了,游行一旦动,我们这些人不知道能几个人逃过追捕,我想让你帮我保存这份名册,等我们组织的大部队渡过危机,自然会有人来联络你,拿回名册……”

“全林兄,你们……”

杨宽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意识到,杨全林这几乎是在向自己交代后事了,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明知做了某件事会死却依旧毅然决然的去做,还能如这般从容。

“帮帮我,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了!”杨全林道。

杨宽攥紧了拳头,点头答应,别说在他的心里对杨全林有着如同兄长一般的感情,就算是个陌生人临死之前的请求,他也无法拒绝。

“谢谢!”

看到他答应,杨全林长长的松了口气笑道:“我很忙,就不在你这里多呆了,而且我跟你呆在一起太久,那些宪兵特务恐怕会怀疑你,对你也不好——真的谢谢你!”

“游行队伍,真的是明天凌晨集结吗?”

在杨全林出门的一瞬,杨安忽然问。

杨全林点头,回头笑的异常灿烂道:“杨宽,要是我真的被抓了要枪毙,你可别来刑场看我——我不想你看到我被吓的尿裤子的样子……老实说,我真的很怕死……”

说完,他便走远。

杨宽看着对方的背影笑的鼻子酸,他现杨全林和那些听说的革命党完全不一样。

在那些传说里,这些革命党总是坚贞不屈的,面对酷刑能将带血的唾沫喷在刑刑者的脸上,然后哈哈大笑,即便是上了刑场,那些革命党会看着刽子手的刀口,昂挺胸,毫无畏惧。

可杨全林居然会说他怕死,可能会吓的尿裤子所以不让自己去看。

可也因为如此,杨宽才觉得对方格外真实,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个传说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