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

刘真在脑海中搜索这个时隔多年,对其名字已然陌生的牛毛镇本地的豪族。

赵家的大公子赵河早年和自己是同期,也就是同一年中举的举人。

而赵老爷,在刘真的印象中,是个面容威严,经验丰富的地方乡绅。

听说他过去曾经在朝廷里做过正德皇帝手下的御用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提前告老,在牛毛镇做了个财主加乡绅。

只不过此人身体昨日见还硬朗,怎么突然就……

听懂了母亲话语中的意思,刘真忍不住转过头来,表情愕然。

而刘母仿佛看出了刘真动作之间的惊诧。

将官服最后一块补丁打好之后,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待眼睛不那么干涩之后,说道。

“今年镇子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先是黄家的两个儿子出事,然后是闻家,现在赵老爷也走了……人们都说是这两年官府杀人太多,老天于心不忍才降下惩罚示警嘞,明日我和隔壁林婶子约好,去隔壁牛毛山上的佛寺中烧香祈福,保佑我小孙子能平平安安……”

而听到刘母的话,刘真眉头一皱。

当听到“老天示警”几个字,终于忍不住,说道。

“真是一群刁民,今年被官府杀头的人是多了些,但都是女真巫师,辽东罪将,山中盗匪等罪无可赦之人……生老病死乃人间常理,和朝廷杀谁的头,杀多少人的头又有什么关系?母亲可千万别信这些刁民的鬼话——”

“话虽如此,但镇中高门近来丧事频繁,难免让人人心惶惶……”

刘母叹道。

牛毛镇虽是小镇,但是却是屡屡能出人才,通过科举进入朝廷。

镇中人口不过千余,但有功名在身者却超过两手之数。

当地人说这都是因为牛毛镇过去曾是某位皇帝备选陵墓之一,风水极佳,因此才能出这么多的人才。

或许其中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但是之所以有如此多的人能从科举中脱颖而出。

真实原因,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儿啊!这次你回来要住多久!母亲好为你提前准备赴任时的衣裳。”

刘母将官服小心翼翼的叠好,将其同准备好的四季常服放在一起之后,对刘真问道。

对于官场的那些事情,她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见多识广,早年为了生计混迹于三教九流之间,却也能猜出一二,知道刘真此次突然回来必然是有要事。

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因为女真人劫掠边市成为了寡妇。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她既然能独身一人供养刘真长大,还能令其读考取功名,自然是知道那些朝廷官吏的厉害。

更知道这些官吏虽说平日里威风八面,但若是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刀斧加身,身首异处。

最简单的,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母亲,我这次是有公务在身,说不得哪日朝廷有令便要奔赴他处……”

刘真说着,他抬头扫视着这个自从昨日回家,倒头便睡,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的房间。

门前是小院,正对着两间堂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便睡在此处。

自己住的这间小房子乃是客房,平日里是刘母在家中烧香求佛所用。

除了一张木床和一摞被褥之外,便是一张松木长桌和两张供台,上面摆着刘母这些年为求家中平安从各地寺庙请来的神像护法。

刘真坐在了松木椅子上,鼻尖嗅着从一旁香炉中传出的檀香的气息,思索着朝廷这次派给自己的,在家乡搜索白莲妖人踪迹的任务。

身下的长椅受到重量的压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如其他家具一样,长椅的取材也是取自牛毛山那罕见的四季常青的松木林。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牛毛镇隔壁的牛毛山养活了此处不少的手艺人和猎户。

听闻牛毛山中有异兽出没,吸引各处游侠猛士来此狩猎。

而镇中工匠自称传承自元庭匠人,不光会中国传统技法,据说就连那波斯和西洋技艺都略懂一二。

引得不少蒙古和女真行商来此以牲畜和皮革交换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