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初大概懂了。是让她乖一点,不要乱跑。

她平静地点头。心里却想,他不在,不跑除非是傻子。

Lee走了,脚步声顺着外头的木油板远去,越来越远。数分钟后,她咬咬牙,开门察看,走廊和前方的空地竟都空空如也,没有其他人。

天赐良机。阮念初心一横,迈出了步子。

*

营寨真的很大,一路绕出去,阮念初花了将近二十分钟,险些迷路。期间,她躲开了两名持枪巡逻的童子军。

外面丛林茂密,树叶枝干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挡去大片阳光,闷热的空气传出虫鸣鸟叫。

阮念初头也不回地跑进去。

这个地方,她从没有来过,自然不识路,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忽然小腿被什么扎了下,她皱眉,低头一看,是自己不小心绊倒了荆棘。

阮念初没有停,忍痛继续。

然而就在这时候,背后冷不丁响起个声音,沉沉的,音色极低,“还有半米进入地雷区。再走一步,谁都救不了你。”

“……”阮念初眸光跳了下。中,字正腔圆的中。她回头,一个高大人影背逆光,懒散倚着一棵树的树干,盯着她,眸色未明。

诧异瞬间盖过恐慌,她惊疑不定,“……你居然会说中?”不对,他的中音太过标准,于是又冲口而出:“你是中国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厉腾很冷静,“重要的是,只有跟着我,你才能活下来。”

周围,连风都有一瞬寂静。

阮念初抿唇看着厉腾,没有说话,眼神疑惑而探究。他手上的伞刀,是阿公给的,那她手上这把又是从何而来。她想不明白。

对方泰然自若,视线在那把伞刀上审度数秒后,冷淡上移,看向她,语气微冷,“你动我的东西?”

“……我不是故意的。”阮念初眸光微闪,解释,“这把刀,是我之前打扫房间的时候现的。我只是想用来防身。”

闻言,厉腾没有吭声,只是抽烟盯着她,目光研判。

阮念初又说:“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冷淡,“回答什么。”

她握刀柄的手略微一紧,“两把伞刀。你手上的那把,是阿公给的,那我手上这把是怎么来的?”

厉腾掸烟灰,“刀怎么来的,和你有关系?”

阮念初咬嘴唇,左右看了眼,然后把嗓门儿压得很低,“你知不知道,这是中国空军的军刀。”

他嗤了声,显得痞气冲天,“是么。挺厉害。”

她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为什么会有?”

头顶的浓云被风吹开,月亮出来了,清淡月光洒在整个屋顶。厉腾的脸半边在明半边在暗,冷漠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半刻,他掐了烟头随手扔下去,侧目,冲她勾嘴角,“干我们这一行,杀的人越多,别人越怕你。”说话同时,一把将她手里的伞刀夺过,掂了掂,笑容阴沉而残忍,“宰了羊,总得顺手拿些战利品,你说对么。”

阮念初手抖,目光由疑惑到惊恐,最后变成愤怒。她怒视着他,牙关咬得死紧。

好一会儿,她才颤声挤出几个字:“你们会遭报应的。”

“是么?”厉腾一哂,仰面倒在屋顶上,后脑勺枕着一只胳膊,直视夜色,淡淡的,“你真觉得有报应这种东西。”

她语气讥讽,“当然有。”

他轻笑不语,眸色更寒也更深。

“你不怕么?”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恐惧,又或者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阮念初几乎脱口而出,“你们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以后死了一定会下地狱。”

厉腾竟丝毫不见动怒,“这儿不就是。”

“……”阮念初无语。

这是数日以来,她和这个男人的第一次聊天,坦白说,实在不算愉快。原本,她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她以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救了她几次,证明他良知未泯,加上那把来路不明的军刀……她以为,他认识那把军刀的主人,至少和军刀主人存在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