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了件素色黑T,简简单单,抽着烟,光站那儿便散出强大的气场。

他掸烟灰的刹那,她惊鸿一瞥,注意到那人臂膀修长紧硕,古铜色,袖口往下竟延展出一条青灰色的巨型龙尾,蜿蜒栩栩,狰狞可怖。

绝非平凡角色。阮念初心抽紧,只飞快扫了几眼便移开目光。察觉到那人刚进屋就看了她一眼,目光审度,肆无忌惮。

“阿公。”

他掐了烟,开口,也是高棉语。但音色极低,个别音独特,明显与之前几人不同。很有辨识度。

阿公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漠然,“解决了。”

阿公便笑起来,说,“你办事一直都很妥帖,我很放心。”说着眼风一扫,别有所指,“要是每个人都有你一半妥帖,我这老头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矮胖子咬咬牙,不敢反驳。

阿公心情明显不错,拍了拍Lee的肩,道,“今天你辛苦了。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阿公拿得出来,阿公一定送给你。”

他面无表情,瞥了角落处一眼,垂眸点烟,“那是什么。”

“哦,Lee哥,是我抓回来的一个小娘们儿,中国人,估计是游客。今晚,我不是去拿达恩给我们那批货么?这臭丫头鬼鬼祟祟地在那儿偷看!”矮胖子说着,咬牙狞笑,“看老子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Lee抽烟的动作略顿,掀眼皮,“中国人?”

矮胖子嘿嘿笑几声,从兜里摸出个皮封的本,递给他,“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哥你看,不就是中国的护照么?”

Lee接过来,眯了眯眼睛。半刻,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没错。”说完侧眸,目光冷淡扫向那个蜷成一团的脏姑娘。

他道:“就她吧。”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了下,不明所以。阿公皱眉,“她?”

“嗯。”Lee点头,语气冷而淡,“就她。”

阮念初应了一声,阮母瞬间喜极而泣。

母女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么拿着手机哭。好一会儿,是女官员把手机拿了过去,安抚阮母,说阮念初已经平安,现在在大使馆,他们很快就送她回国。

阮母喜不自胜,嘴里不住地说谢谢。

后来,阮念初一直哭了很久,情绪才逐渐稳定。女官员带她吃了晚餐,为她安排了住宿,还耐着性子陪她聊天。她告诉她,原来她在金边郊区失踪的当日,heLBRIdge的人就报了警,柬埔寨警方立案后,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大使馆。

阮念初问heLBRIdge的人是否还在柬埔寨。

女官员摇头,“志愿者失踪可不是件小事。他们的高层担心再出问题,提前结束了这期的支教安排。他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多奢侈的一个词。

官员微笑,“你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阮念初望着她点头。

“好孩子,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父母了。”说着,外交官面带笑容站起身,“另外,关于这次你经历的事……”

阮念初知道官员要说什么。她笑了下:“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答应过一个人,回去之后,就把这儿的所有都忘干净。”

*

大使馆的效率很高,第二天,阮念初果然搭上了回云城的航班。得到消息的阮父阮母更是一大早就赶到了机场接机。

等了几小时,女儿的身影一出现,二老的眼眶就全红了。

相比阮父阮母激动的情绪,今天,阮念初倒显得平静许多。机场里,有年轻妈妈在打电话,淘气的孩子伸手拉拽她裙摆;有年迈的老夫妇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进候机大厅;有机场广播员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播音腔字正腔圆地说着汉语……

阮念初用力抱住阮母,“妈,我回来了。”

阮母哭肿了眼睛,问她,“这段日子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担心?我给你们志愿者团队打电话,他们说,你很有可能是被当地的武装分子劫持……”

“这些都不重要。”阮念初哽咽,“我还能平安回来,咱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阮父阮母相视一眼。见她不愿提,也不好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