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书非借不能读也

周致在穿越之前很多的交往应酬，自然少不了喝酒。穿越大明后，这却是第一次饮酒，虽说周家有半坛张伯伯送给老爹周铁的桂花酒，但周致却从来没喝过。

大明时候的酒自然比后世的酒滋味淡了很多，度数也小了很多。不过十分难得的是这桃源酒是货真价实的粮食酿造，要比后世的酒香气大了不少。

桃源酒入口倒是绵软，三人互相敬让着便豪饮起来。对！绝对是豪饮，北方人大都豪爽，可巧的是吕行川和范进都是好饮之人，酒量均是不小。周致这具躯壳本就生的健壮，此时饮酒自然也是碗碗喝干，让吕行川和范进也暗自敬佩不已。

一餐饭差不多吃了半个时辰，三人都是酒足饭饱。十来个白面馒头，周致吃掉了差不多一半。没办法，他的食量就是很大。既然和吕行川、范进成了忘年之交，那还用得着客气么？

吕行川和范进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他们见周致如此，更是对周致生出诸多喜爱。

饭后，三人又是在桌前坐下，吕行川看一眼周致，问道，“周致贤弟，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半日来，周致和他们二人闲聊，他们的兴致都很高，周致也就无从谈起借之事。此时吕行川问起，周致尴尬的一笑，随后将他朝老秀才王鼎借，以及王鼎遭人胁迫，将所有都付之一炬的事情说了。

这事儿必须要告诉吕行川，因为王鼎正是因为借给了周致，才给王鼎惹来了麻烦。吕行川若是有此担心，在周致想来，这也就不能朝他借了。

君子必须要把话说在明处。

周致的话音刚落，吕行川还未说话，一旁的范进却嗤之以鼻道，“哼！王鼎这个老东西，难道就怕了那几个泼皮，真是丢秀才的脸。等他日见到了那老不死的，老夫定要好好羞臊他一通。”

说的气愤填膺。

吕行川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笑道，“如此说来，范兄就是有那胆量了？我看这借之事就着落在范兄身上吧。”

范进毫不犹豫道，“贤弟若是不借，那老夫自然会借与他。像是周致贤弟这样的人才，岂能因为区区册而贻误了终身。”

他虽然说话的胆气很大，但那张老脸却慢慢的红了。其实，他也只是个秀才，王鼎惹不起的人，他自然也惹不起。但他只是这半日下来，就和周致很谈得来，俨然忘年之交了，所以他就是冒险也会借给周致。

吕行川站起，哈哈笑道，“范兄，小弟刚才只不过是说笑而已，周致贤弟来我这里借，我岂有不借之理？”

“呵呵！这就对了嘛，想来周致贤弟惹下的不过是些乡野富户宵小，以你吕家，如何就怕了那些小人？”范进道。

他的脸色变化很快，此时俨然已恢复了常色。

周致一直在静静听他们说话，他轻易的听出来，范进若是借于自己，是有些胆怯的。但他因为和自己的交情，也是必定会借给自己的。

君子不强人所难，周致岂会让他犯难？

可吕行川却不一样了，他始终一脸镇静，对那些泼皮富户浑不在意，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惧色。自己刚刚提出来借，吕行川是欣然接受的。

范进是秀才，吕行川才是个童生，当然了他还是个群长。可就这样的身份他为何就不怕诸如白岳村的陈家那些人了呢？

此时周致很想问个明白，但思虑了一下，终究没有问出口。

吕行川拉起周致的手，转身指着橱介绍道，“贤弟请看，我吕家其它可能很少，可这藏么，却算不得少。不敢说整个庆都县，可这整个高昌镇若是论起藏，想必还没有人会超过我吕行川。就是高昌镇的程珂程大举人，也是不行。”

他说的不假，偌大的房四面全部都是橱，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全都是册。

也难怪了，吕行川自小读，从十八岁考中了童生，直到现在四十岁了，读万卷有余。他屡考不中，更是疯狂购。

吕行川随后说道，“周致贤弟，刚才范兄说的明白，我吕行川还真是不怕那些宵小之辈。为兄早已和你说过，我吕家就是你周致家，这些册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不瞒贤弟说，就是这范大秀才也常常来为兄处借去读呐！”

他这样一说，范进倒是不以为然，道，“那古人不是说的很好么，非借不能读也！老夫朝你借些去读又如何了？”

“无妨！无妨！”吕行川笑道。

周致四五经才刚刚读完了两册，既然吕行川说要拿多少就拿多少，索性也就不客气，便将《孟子》和《中庸》以及《周易》、《尚》、《诗经》、《礼记》和《春秋》等五经一并拿了。

周致一下子拿了这么多，吕行川毫不吝啬。在他看来，这自然是周致感觉借不易，不愿意总是来自己家叨扰，索性就全部拿了，回家后慢慢去读。

可范进却说道，“贤弟，老夫可是要说你两句了，读可不能囫囵吞枣，贪多可是嚼不烂啊。老夫知你聪颖，寻常人若是读这些下来，那也需三四年的光景，你至少也要读上两年啊。”

周致笑道，“范兄所言极是，读务求循序渐进，可对小弟来说，却是时间不等人呐！小弟打算后年便参加小考，这自然是要抓紧快些读了。”

“贤弟要参加后年的小考？”范进瞪圆了眼睛，惊讶问道。连一旁的吕行川也是分外吃惊。

可两人见周致说的很严肃，又想起周致那句“茶煮鸦山雪满瓯”来，不禁又是狐疑不定了。

范进稍稍沉默了一下，两只眼睛旋即放出灼灼光芒，走过来轻轻拍打一下周致的肩头，道，“好，不管成与不成，单单是这份壮心就让老夫敬服的五体投地。你若真是后年参加小考，和行川也就是一起考秀才喽！为兄可是真心盼你们能一举高中呐！

周致贤弟，日后在读上若是有何不解之处，便来吕家寻我。呵呵！”

回头望了一眼吕行川，又补充道，“当然了，你行川兄读比老夫要多，他亦能帮你。”

周致闻听，慌忙躬身施礼，道，“小弟多谢两位哥哥！”

在后世周致对四五经少有接触，不懂的地方定然会很多。他又没有老师指导，此时有了范进和吕行川的帮助，想来定然会进步很快。

范进绷起脸道，“你小子就是这般啰嗦，礼仪太多，你我三人乃是忘年之交，何来这些繁缛之礼？”

吕行川也说道，“是呀，刚才范兄说的对，周致贤弟读之时但有不解之处，随时可来家中寻我。当然了，为兄也不一定能够解答，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呐！”

“呵呵！而今天下太平，国家抡才大典，非科举毋得与官。当朝徐阁老为官清廉，又是极其爱才之人，正是我辈施展抱负，一展才华的大好时机呀！”范进花白的胡须抖动着，很激动的慨叹道。

周致清楚，他口中的徐阁老自然是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徐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