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史学医的不会不习惯这个味道吧?我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人帮我煎药的,所以委屈一下少史的大驾了。”说着陈太医找来一只砂罐,将药用一个纱布扎起来,放在砂罐中加入水浸泡着,一边又找来细柴和炭以及一些棉头和干的松针,干练的生起火来。1t;gt;

等到火生好,药把水吃透了,才将砂罐放在火上熬煮起来。只见那陈太医动作小心而熟练,火候也控制的好,开始的时候不停的用扇子打着风,还让炉火旺一点,等到水沸了,又将风门打开,夹出了一些炭火,好让火维持在炆火上,这样出来的药,药力会被全部逼到药汤之中,既不会浪费,又能有更好的药效。1t;gt;

直到此时,他才望着炉火对葶苈说:“听说你是皇上的新宠?晚上也会留宿宣室殿吗?”1t;gt;

“大人听到的流言是这样的?”1t;gt;

“是不是流言,你也不必对我解释。宫里从来都不缺流言,但都未必空穴来风。”1t;gt;

“大人一卷《大梁秘闻》傍身,想必是极羡慕龙床的温软吧,以至于脑子里看什么事都是如此。”面对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葶苈此刻也没有相让的意思了。1t;gt;

“羡慕?你也有他也有的事情,人人凭着一副皮囊都可能会有的事,有什么可羡慕的,今日的福气,好好惜福吧,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比我还难看呢。”1t;gt;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自此也没有再说话。1t;gt;

一直到药煎好,陈太医把药滗到一个碗里,用纱布滤到一个有盖的瓷瓮中,合上盖儿,放到一个竹篮里。1t;gt;

葶苈见好不容易药煎好了,自是不想和这个人再多呆片刻的,于是正想挽起篮子走人,却不想陈太医却抢先挽起了篮子道:“若是我不去有些事情少史准备作何解释呢?”1t;gt;

赵太后能用的人,不论外貌如何,倒也都是细致老谋,确如此人所言,若是他不去,单单是自己拟了这个方子,可是药又是如何来的呢?这样一来二去,倒像是自己在宫里有些党羽的样子,大大的不妥。只好耐着性子跟那人一起上路了。1t;gt;

出了太医院,两人便向着椒房殿走去,一路无话,两人也没有并肩而行,葶苈只是默默的离了陈太医大约五步远,可那陈太医就如同在想什么事情一般,步伐快快慢慢,并不均匀,十分纠结,有时看起来像是在赶路,葶苈也就只能随着加快脚步,可不知道为何却有时又突然停了下来。葶苈为了保持两人的距离,以免引不必要的口角,所以也只能提起精神,留心着对方的步。1t;gt;

约莫一刻钟之后,两人到了椒房殿,此时此刻椒房殿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素日跟皇后交好的妃嫔宫人,皇后的母家人,都一应在殿门外围着等待,殿门紧闭,门外是杜老宦带着一干侍卫挡在了殿外,只留着一个小门供着太医院往来的药物和皇上召见的人出入。1t;gt;

葶苈远远的便看见了二哥和董贤也都在门口候着,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于是微微抬起手给两人示意了一下。庞秋然急忙招呼着他过去,董贤显然也是看到了他,微微一笑,可一瞬间,眼神却变的阴冷起来。1t;gt;

那陡然而来的目光,看的葶苈背脊凉,可又走了几步,葶苈惊觉那目光似乎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陈太医。1t;gt;

只见董贤跟庞秋然示意了一下,两人朝着葶苈二人走过来。1t;gt;

董贤刚刚站定张口便说:“见月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1t;gt;

“我们两还是少来这些吧。门郎大人风采依旧,不过今时今日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到这个程度。”原来此言语辛辣不连董贤都不惧怕的人全名叫陈见月。1t;gt;

“只是久不相见,关怀一下,”说着董贤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见月,“是啊,人和人有区别,今日我风采依旧,见月公子却不复当年,是不是感叹一句青山已老呢?”1t;gt;

董贤有些怨毒的眼光看着陈见月问到转而问到:“葶苈,你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的?”1t;gt;

“想着皇后病危,很多汤药都没有用处,”葶苈并不知道原来两人是有些积怨的,可既然如此赵太后为何要做此安排,不明就里间,葶苈只好随机应变,“我想到了一个方子,可是太医院却没有人顾得上。哎,说来也是狗拿耗子,只是私心想着,若然皇后有事,皇上便不仅仅是伤心了。现下时局这么困难,门郎大人以前也说,亲政不易。所以我想略尽绵薄之力,就去了太医院,只有陈太医能帮的上我。”1t;gt;

“我正要说,”只见董贤走上前去,看着陈见月,语气分外刁钻,“若是这个人开的方子,便要叫葶苈你参详清楚,不要又吃死什么人才好。”1t;gt;

陈见月并没有反嘴这是在葶苈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却又中了自己方才的猜想,果然是因为这个缘由,才被拿了处方权。看来确实也是个庸医,想来也颇为正确,一个大夫,怎会容得下自己邋遢如此。以至于药监药童也不尊重他。1t;gt;

“门郎大人,我们还是请杜大人通传一下吧,我想这人命如救火,不便迟的。”葶苈说到。1t;gt;

只见董贤看着他收敛起了阴冷的神色,如往常一般的和悦:“我还真是担心你刚才没有来,是生气了。其实这个事我们都是在意料之外,着了王狄的道儿。不过我就想,葶苈你终究是个坦荡之人。”1t;gt;

“大人言重了,忠君是本分,想来君主自有明断,微末之身只用皇上决断,又怎么会猜忌。那便是奸佞了。”葶苈说完只见董贤去向杜老宦耳语了几句,杜老宦便进了椒房殿去通传。1t;gt;

董贤没回来之际,葶苈只听陈见月有几分嘲讽,听起来分明是说他的:“这宫里待久了,自是会演戏了。明明心里想着什么,却说另外的。装的一副然物外,人畜无害,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1t;gt;

所以说好事不出门,庞秋然听到这人这么说葶苈被冤屈一事,有些恼怒,正想上前理论,葶苈一把拦住他道:“陈大人倒是性子爽利。医术上的纰漏,本来是每个医者都会生的事,只是这爽利的性子,非但不讨好,倒是烂墙众人推,所以有时候不会说话,倒不如不说。”1t;gt;

“哈哈哈哈,有些人啊,千金宁失却不知自用。反说他人旁门左道,简直可笑。”陈见月笑的张狂,引来一种皇后亲属知交的怒目侧视。1t;gt;

“谁是急着要死了吗?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突然众人闻声尽皆收起了愤怒神色,齐齐跪下,葶苈往殿门一看也是拉着庞秋然跪下了。1t;gt;

原来在陈见月大笑其间,皇帝已然是出现在了门口,可葶苈见陈见月并没有立马下跪,皇帝皱起眉头,有些诧异,嘴里喃喃道:“见月…怎么是你?”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