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的,左右我和小冉这么静静的呆着,久了也是没什么话说,大家串个门,唠唠嗑,玩耍一下也是免得无聊寂寞。苏先生进宫这些天儿了,也是没有跟您好好聊聊天,讨教一些香理,想必也是受益匪浅。”国为也是有一瞬的讶异,连忙上前跟苏墨行了个礼,只是苏墨的眼神颇不以为意。国为的心里是相信葶苈不会对旁人提起过什么,但如果是这样,这个苏墨的脑力也不在众人之下。1t;gt;

葶苈见苏墨背着众人,恰好是挡住了自己,便微微的摆了一下自己的手,示意苏墨不要紧,苏墨微微一怔,明了许是葶苈主意已定,所以也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1t;gt;

“大哥,甘遂,妄言,你们也难得听国为和小冉的合奏,且在此欣赏一番吧,父亲找我有点小事,去去就回。”葶苈说着跟众人道了个别,便退出了屋子。1t;gt;

太字头的官署,在未央宫里都同归太常寺的管辖,所以彼此隔的也不甚远,葶苈一边在官道上走着,一边心中难免觉得人世的安排未免过于玄妙。想自己当初在乐府和太医两处官职中踌躇,竟不想不论是去到何处,竟然也都会认识同样的人。若当日自己去的是太医院,会否会先认识这个接应人,而通过他,又认识了国为呢?1t;gt;

不论如何,这赤血党的事,居然就如同一个命运早就做好的算计,自己是躲也躲不掉的。就像自己看到了海螵蛸,脑子里乌茜汤的方子就浮现出来。性格使然,经历使然,很难说自己会否在选择去太医院后,识破一样的事情,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人面临的种种分岔路,是否都只是一种同道殊途,若这道理如此,算计了自己的,不就是自己吗?命运周旋回环,作弄的不经意却故意,冥思苦想命运之手何处搅动,却怎知来自自己内心的黑手如何逃脱呢?世间烦嚣,大多庸人自扰而已。1t;gt;

刚一进到太医院,葶苈便被那忙忙碌碌的场面惊呆了,虽然想过太医院会很忙却没有想过,众人会忙到就如那槐树下的搬家蚂蚁,不停有传药内宦端着各色的粉剂丸汤,从药房里出来,又跑向椒房殿的方向,有些内宦的衣衫是湿的,想必是从刚才下雨时便开始来来回回的奔忙了数次了。1t;gt;

不知道这样的光景下,有谁还会闲的来等待着接应自己呢?而这个接应人,又该如何与之碰头呢?1t;gt;

苦味的药香在院落中四处弥漫,不留一点先下的空气,可不知为何,却隐隐有一种甘草气息于这忙碌中格外凝神静气。1t;gt;

葶苈前脚跨进太医院的神农堂便看到了迎面一的一排架,那上面的竹简帛卷轴多不胜数,而那架也就高高耸立,直到房梁。正有许多太医穿梭其间,或立于架旁翻看着,或正站在木梯上找寻着,时不时随着那木梯的靠动,那巨大架便摇摇欲坠,如同随时都会迎面扑倒,将众人活埋于此,压抑非常。想来若是傅皇后此刻血崩而亡,不用这架倾覆,也是有人会活埋于此的吧。1t;gt;

葶苈扫视了一圈,似乎也没有人看到他,正想着和谁能说上话,不然要找也无从找起,而且这样的光景不知道那接应的人,会不会也在忙碌而根本无暇理会他呢?所以赵太后的安排也并非是百密无疏的。1t;gt;

突然,他的眼神留在了神农堂偌大堂室中的一角,只见那个几乎快被架完全挡住的僻静角落里,有一个身着太医院服侍却没有着冠,只是带着一条青巾的人却如一趟被风吹起的湖水中的信步白鹭,正背身在用一把剪刀修剪窗台边立着的几盆朱红年桔的盆景,红红的果实垂挂枝头,如火红灯笼十分好看。1t;gt;

真是奇了,这样的近况下整个太医院如临大敌,却只有这个人,如此闲适到近乎无所事事。1t;gt;

葶苈不禁然皱着眉摇了摇头,想是这人平日在太医院也是尸位素餐,没什么事做的。这朱红年桔的盆景到此时还没有落果,想必是有人日日打理在温度上十分注意,而这太医院和药局面对诸多的宫人,想必除了这个此时此刻还无所事事的人之外,也没有谁能打理了。1t;gt;

走进却留意到他打理的盆景有些奇怪几乎都被什么藤条覆盖着,那些篷笼的藤条罩着那红橘的树冠,如同一个狮子头一般。那人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后面来了人,以致于葶苈上前合手行礼,呆呆的竟然良久,他也是没有察觉。1t;gt;

“见过先生。”葶苈这才出了声,提醒那人。1t;gt;

只见那人这才微微停顿下来,不疾不徐的将手中的银釭剪放在窗台上,才回过了身,让葶苈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并不杂乱的眉毛下目光有些萎靡,硬朗的鼻翼下星点杂乱的胡渣浮于鼻下与下巴上,看面目约莫二十七八岁,虽然五官隐隐有些英挺之气,却显得有些邋遢。一卷《大梁秘闻》的竹简别于腰带上,葶苈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这人五官不俗,却不修边幅,而且《大梁秘闻》这样的杂葶苈虽没有看过,但也是知道一些的,讲的是战国时期魏国龙阳君的一些桃色往事。1t;gt;

“什么事?”那人看了葶苈一眼就又背过身去,继续修剪着那盆景。1t;gt;

“在下丞相府少史,前来太医院是为了抓一副药。不知可否麻烦先生?”葶苈想,看这个状况,似乎也是等不到那个接应的人了,既然此人闲着,那么只是抓一副药,应该可以找他代劳。1t;gt;

只见那人手中的剪刀微微停了下来,左手举起,少顷却又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又咔咔动了起来,答的漫不经心:“没空,今日太医院众人都忙着皇后的病情。”1t;gt;

“先生这盆景养的极好,是菟儿丝吧?这可是治疗产科妇科的一剂良药啊。”葶苈走进了方才看的真切,那些藤条居然是菟丝子,这菟丝子是寄生的一种植物,想必此人也不是真的为了养朱红年桔而养了这些盆景。1t;gt;

“你懂药的?”那人转过头来,一句话问的生硬,语气十分无礼。1t;gt;

“惭愧,只是略知一二。先生久在太医院任职,想是岐黄圣手,才能将这菟儿丝养的这么好。”对方的无礼有些在意料之外,不过想来也没谁无条件的回去搭理一个陌生人。1t;gt;

“哼,宫里人说话都一样。药柜在后面,你自己去拿吧。”说着那手里的咔咔声响的更快了。1t;gt;

葶苈有些尴尬,自己已经下了软话,这人的无礼未免太过了一些,不过想着这是在求人,也就收敛了一贯的性子,并没有立刻反唇相讥。而是说到:“可是在下并没有处方,想那药监是不会取药给我得,不知道能否麻烦大人给我一剂处方。”1t;gt;

“你这事儿倒是办的好啊,”那人的语气越不客气起来:“你没有处方,那经过我得手开出去的处方,若是吃得出了事儿,谁负责?若然你是要拿去害人,那我不是成了同伙,这是宫里,办什么事儿都要有规矩。你是懂药的没有理由不懂药毒同源这个道理吧?”1t;gt;

“诶——你…”葶苈正要作,可转念一想那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换成别人,可能会说的委婉,并不会如这人一般直接。所以转身要离去。1t;gt;

“等等,”那人突然跟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你刚才说你是丞相府的少史?姓什么,叫什么啊?”1t;gt;

“不过是一剂乌茜汤罢了,大人若是不方便,我王葶苈也可以向别人去求。”葶苈的语气中也渐渐硬起来,大不了去找太医丞,反正这事儿总归皇帝是会知道的。1t;gt;

“乌茜汤?你姓王?”那人将手中的剪子随意的就插在盆栽的土里,“王少史的八角莲还有多余的吗?”1t;gt;

对啊,葶苈这才反应过来,赵太后会在这个时候安排来帮自己的,必然是太医院的闲人啊!葶苈这时心下才叫苦一声,这赵太后让自己来找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顽固无礼,却又喜欢猥琐的风月秘闻的人!1t;gt;

“整个太医院,就我没有处方权。”那个人从兜里拿出了一剂盖着印的空白草莎纸,示意葶苈将处方写在上面。1t;gt;

葶苈此时有些懵了,既然是赵太后的安排,为会找何眼前这个并没有处方权的太医?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