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行路难

省城果品推介会刚刚结束，通海县干部调整工作便开始了。

虽然组织部派出的几个考察组，还在紧锣密鼓地考察当中，但地下组织部长那里已经流出名单。林辰听说的几个领导去向为：徐胜涛任双河镇党委记、宣传部长张科昆去人大，忠诚接任宣传部长，进常委。

林辰一行返回通海县后，去农业局参加了此次外出推介的总结会，会后，吴恩刚专门邀林辰去他办公室坐一坐，林辰欣然而往。一位正科级局长邀请乡镇党委委员，这是明显的交好举动。王家村管区将来用得着吴恩刚的地方很多，林辰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吴恩刚的办公室与别人不同的是，除了办公桌便是柜，里面满满当当摆着许多，的内容很全，从育苗育种到田间管理，从农药化肥到食品安全；时间跨度也很大，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最新出版物。林辰还发现一本《苹果种植及标准化管理技术手册》，作者正是吴恩刚，这才知道吴恩刚是一位技术型官员。

吴恩刚请林辰坐下，闲聊了几句后，吴恩刚向林辰抛出一个问题，“张江明记提出，一村一直播。如果明年苹果继续滞销，可否全县都采取直播带货的方式来解决呢？”

林辰不以为然，他从这一段时间的直播实践来看，认为直播带货只是小打小闹，面对通海县巨大的苹果产量，直播带货是不够的，除非请明星等自带流量的人带言。自家草根直播，和摆摊效果是差不多的。只有加大国内市场销量，尽量打通海外市场，同时在深加工企业引进上下功夫，争取本地消化。

他对吴恩刚道：“吴局长，据我最近一段时间的体会，我们搞直播带货有两个短板。一是直播人选，网络上是个看脸的社会，而当前我们县农村，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仅就直播人选，就找不出那么多来。二是直播带货，本质上还是一种零售形式，其实质就是在网上摆摊卖货，走量太低了。想要解决我们县果品销售难的问题，只能有两个方式，一是加大海外销售力度；二是建设一批深加工企业，实现门口消化。”

吴恩刚对此表示赞同，但海外市场的开拓哪是容易的事。而通海县深加工企业不多，如果要引进，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最后吴恩刚总结道：“农业产业结构调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当局长这几年，县里年年喊，年年调，也没见什么具体成效，任重而道远啊！”

借此机会，林辰也向吴恩刚请教：“我现在是大山镇王家村管区主任，王家村管区农民收入主要靠卖苹果，请问吴局长，如何借助苹果这一资源，让村民们增加收入呢？”

吴恩刚说：“刚才我们的讨论，你也清楚了，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不知道的，可能你也知道。其实我对三农问题，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上面一直说抓经济结构调整，推动农村发展农民增收，可通过什么方式发展农村经济？王家村以果业为主，但全国各地这几年都在发展苹果种植业，王家村这样纯果业的方式注定不能长久，但还可以发展什么？发展制造业？王家村远离制造业产业地带，没有基础，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发展旅游业？王家村也没有旅游景点，甚至连个旅游噱头都造不出来。发展生态农业？全县处处都是苹果，到处都是恶性竞争。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来，不过有这么一个活动，你可以参加一下，或许会受到启发。”

吴恩刚从桌子上拿起一份件，递给林辰。林辰接过来，看到件题目是“关于举办海西市青年农民创意创业大赛的通知。”承办单位为：海西市市委组织部、人事局、农业局、财政局、团市委。

“你们三人组可以代表通海县，参加这个比赛。这个比赛有许多队伍参加，比赛中会有很多新奇的点子，又能接触到高层次的专家，或许可以帮到你。到时候去我们局政工科找丁丽科长报名。”

林辰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收下通知后，他又请吴恩刚抓紧将华恒银行的苹果款转到王家村专用帐户，吴恩刚笑话了他一通，说他猴屁股存不住跳蚤。便打电话给丁丽，让她早早和财务办好款项转移事宜，丁丽说会计不在家，支票还没入帐。

出了吴恩刚办公室，林辰想起忠诚快要升迁了，他的办公室隔着也很近，然后便去找忠诚。

忠诚正在办公室里挥毫泼墨，看见林辰敲门进来，赶快招呼他：“小林，快过来看看我这幅字！”

林辰看忠诚官运基本凝实，不久就应该升迁了，证明传闻是真，不由得为忠诚高兴。他走过去，看到忠诚写的是“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回忆了一下，对忠诚说，“部长，这句话应该是出自《老子》吧？是虚怀若谷一词的来历。”

忠诚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惊讶地说：“这句话你都知道？不简单。”

林辰道：“无他，近朱者赤耳。部长，你上次送我‘胜不骄败不馁’，这次，我是不是应该送你四个字‘青云直上’。

忠诚明白林辰的意思，笑着说：“还是送我一副‘淡泊明志’为好。”

林辰道：“可惜我不会写毛笔字，要不我送你一副李白的‘行路难’。”

哪知忠诚竟然发起感慨来，“世人都说蜀道难，哪知官路更难，看着是平坦大道，踩下却是处处泥泞；闻之系芬香鲜花，握之则满手荆棘。林辰，遇到这样的路，你怎么走？”

“我怎么走？”林辰想也未想，满腹豪气地回道：“遇到荆棘，我只管挥刀砍去；遇到泥泞，我只管将其填平。”

“你呀，还是年轻。有些路是走不通的，与其硬拼蛮上，倒不如绕道而行。”

“部长，如果绕不过去怎么办？”

“那便翻个筋斗云，踏云而行......”

“哈哈哈......”

一场关于官场行路难的讨论就这样化解为一个玩笑过去了。林辰明白，忠诚有忠诚的行路法，自己有自己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就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林辰便向忠诚打听，省里有哪一位部长姓丰。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丰妆川。”忠诚并没有问林辰为什么打听这个人。

林辰想，原来苏浩的姐夫真是个大领导。如果自己和苏浩继续交好，丰部长有没有可能把自己调到省城，或者火箭式提拔自己，用忠诚的话说，踏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