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众人都哈哈大笑。瓜仔从地上爬起来,翻翻眼皮,自己也尴尬地嘿嘿直笑,把小褂拾起来披在肩膀上,挠着脑袋摇头,“没想到,阿混,你打架还挺厉害。“

“我厉害?这么说吧,论打架,我差不多排最末。就说惠姐吧,我连她都打不过。”

“啊?”

“你别觉得我吹牛,瓜仔,村北边有一个陈榆,呆会他过来了,你可以跟他比划比划。”

“好了好了,”惠姐笑道:“别开玩笑了,咱们商量商量鬼子汉奸抢菜的事,看看怎么对付那个白班长。”

大家都凑过来,坐在光滑的青石井沿上,小声计议,对于经常祸害菜园的“白班长”,瓜仔爷儿俩提起来满腹愤恨,瓜仔攥着拳头发狠地说:“这回一定要好好拾掇拾掇他。”

“错了错了,瓜仔,这回咱们要好好顺着他,孝敬他,当大大的顺民。”阿混摇头晃脑地说。

“行,咱们学诸葛亮用计,没问题。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商议一阵,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功夫,便凑了好多主意,正商量得热闹,忽然菜园外来了两个农民打扮的人,站在篱笆外面冲着井台的方向喊:“喂,瓜仔,你过来。”

瓜仔站起身来,向菜园外张望,小声说:“是村长。”伸着脖子喊道:“村长啊,有事吗?”

“过了晌儿,队伍上的长官来收菜,你们准备好二百斤鲜菜。”

“好嘞。”瓜仔痛快地答应一声。

下午。

瓜仔和阿混摘了几大筐新鲜青菜,都是水汪汪地饱满鲜亮,用大南瓜叶子盖了,摆在菜园的门口。项先生、陈榆、惠姐等人都躲在茂密的菜畦里,静静地“守株待兔”。

时候不大,两个身穿黄军装的士兵,吊浪当地走过来,头前一个歪戴着帽子,满脸横肉,阿混悄悄问:“这是白班长吗?”

“不是,不认识。”

俩大兵进了菜园,就象野猪闯进来似的,先胡摘乱吃一通,吃够了把嘴一抹,“装车,拣最新鲜的。”

彭壮戴着顶草帽,拿着马鞭,把驴车赶过来,阿混和瓜仔把园子门口的菜筐都搬上车,几大筐沉甸甸的鲜菜,把驴车塞得满满当当。彭壮一甩鞭子,驴车跟在俩士兵身后,走上村外的小路。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打破了田野的宁静。

瓜仔和阿混走在车后,都一言不发。瓜仔第一次跟着特工们执行任务,神情有些紧张,胖圆脸绷得紧紧的。驴车拐上大路,按照士兵的命令,绕了个弯,向西北斜岔下去,彭壮看看不对劲,这分明不是奔向后水峪村北那个流臭水的工厂啊。

他将鞭子一拢,把驴车停住,问那两个士兵,“长官,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你怎么停车了,赶紧走啊,”满脸横肉的士兵瞪了彭壮一眼,“去哪儿?你管那么多干吗?让你走你就走。”

“嘿嘿,长官,我是说,如果路途远,我得给驴带点草料,也是为了早点把菜送到嘛,要不,误了功夫,这么新鲜的菜,一耽搁就晒蔫了。”

“去莫老爷府上。”

莫老爷?彭壮和阿混都有些莫明其妙,这个莫老爷是谁?

他们本来都以为,村长让准备蔬菜,是给北边那个神秘“臭水工厂”里的“白班长”预备的,可谁知道来收菜的士兵是什么“莫老爷府”的人,一下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原来商量好的计策,全都泡了汤。

“快走。”

大家都没办法,只好按照士兵的命令,乖乖的赶着驴车,一路前行,顺着大路走了约摸十来里路,来到离江边不远的一处繁华镇子里。

俩士兵带着他们径直走进镇中心一座华丽宽阔的青砖大院。

这座院落就和普通的乡间财主宅院一样,包着铜钉的黑漆大门,青砖汉瓦的高墙房屋,门口的石雕狮子足有一人高,门楼边的上马石摆了一溜,但门口有持枪的士兵站岗,显然又不是普通财主。

彭壮和阿混、瓜仔卸车搬菜,跟在士兵身后进入院里,悄悄向四周打量,只见大院里人来人往,好多仆人杂役之类的人都在忙忙碌碌,阿混对士兵点头哈腰地问:“长官,府上是不是要摆酒席待客呀?”

“你少管,”满脸横肉的士兵瞪了他一眼。

阿混吃了个瘪,不再多问。

有几个佩戴肩章的军官,陪着两个穿着豪阔绸缎服饰的人,连说带笑地走入中央客厅。

看起来,这座“莫老爷府”一定是高官显贵的府邸。

他们背着菜筐,曲里拐弯来到后院的厨房,这里更热闹,好几个佩戴着围裙的厨子,指挥着众多杂役,正忙着烧汤备菜,一片蒸气腾腾。

彭壮背着菜筐,悄悄东张西望,暗地里侦察这座雄伟宅院,到底是什么路数。看情形,这样高级而阔绰的深宅大院,一定是军政要人的私邸。

这个莫老爷,到底是谁?

他磨磨蹭蹭,将菜背到后院里,正要卸菜,忽然,旁边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女人,放下手里拎着的一桶厨房垃圾,冲着彭壮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彭壮愣了一下,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不禁叫了起来,“呀,怎么是你?”

“是我,就是我呀。”

那女人比彭壮还要兴奋,高兴地几乎跳起来。

“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