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待我等如此,高孔目又来到城内晓谕招降,我们还有什么可抗拒的?诸位可安心释甲仗,唯高孔目马首是瞻。”说完,刘喜口称奉诏,接着对高岳长拜下来。

高岳也急忙回拜。

“唯高孔目马首是瞻!”其他安西军将也纷纷在席位上拜倒。

而后高岳却依旧拜着,没有起身。

刘喜顿时明白,便正色告诉全场:“诸位请听我一言,我刘喜实乃此次兵变的元凶,挑唆行营为乱的是我,闭泾州城抗命的是我,向圣主无理索求旌节的是我,导致西陲兵荒绵延数月是我,空费国无数钱帛的也是我。圣主虽赦行营上下,然我刘喜岂能厚颜自处。如不严惩喜,此后圣主何以能君天下?”

“刘别驾......”就在各位军将愕然时,刘喜继续快速说完了他的话:“诸位此后务必要谨事朱遂宁、高孔目,尽忠我唐家,喜的家眷老小也麻烦诸位了,烦高孔目毕命!”

言毕,刘喜拔刀,迅捷地自脖子上一横。

一抹热血,直直飞溅到对面低头的高岳的眉毛上。

“噗”的声,血淹没了高岳眼眶的半边,滚烫的。

“刘别驾!”其他安西行营的将士,知道这是刘喜独自扛下所有罪愆,军府上下无不痛哭失声。

高岳这才起身,缓步走到刘喜的尸体边,拾取起被染红的大赦诏,随后慢慢抬起血流半面的脸庞,对着军府的藻井,长声大喊:

“首恶伏诛,兵变已宁!”

这声音很快就传到了军府衙署外,城中内外的士兵纷纷在城堞、望楼、羊马城上一层层放下武器,俯身拜倒,痛哭声震天动地。

马凹原上,李怀光脸色铁青,骑在马背上,手持鞭梢,看着哭声里的泾州城。

他明白,自己和泾原的梁子,已彻底结下来。

并且此次出征,根本徒劳无功。

因为在号角声里,泾州城的南城门和西城门隆隆转开,浩浩荡荡入城“身官回授”的,是节度使朱泚。

军府中,高岳捧着枚木函,里面盛着的是刘喜首级,一步步走出来。

马挂銮铃响动——朱泚、韦皋、李楚琳等凤翔大小将官,来到军府外,见到这副景象纷纷下马。

“请高侍御携喜首级回京复命,泾原善后的事、原州行在的事,统统交给我,只管安心。”朱泚拍着胸脯保证道,然后看看身旁的韦皋,韦皋也急忙拱手承命。

不久,在紫宸殿上,淮西、淄青、淮南、山南等诸方镇进奏院的守邸官都被召来,立在皇帝李适阶下。

香案上,裹着紫布的木函被取出,接着四面打开,刘喜的首级完完整整地展示在诸位的眼睛当中。

“此等微孽,已遭翦除。”李适环顾四下,说出这句话来。

各方镇守邸官都心惊胆战,口呼万岁下拜。

“传诏令,尔等方镇不可再抗拒夏秋两税,此外朕也保证,不再追究新旧簿抗谬之事,先前刘晏左迁,全是因其担转运使时,擅自多门盘剥百姓而致,汝等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