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路和小路

第二天一早，应副记兼政法委员韩其亮的提议，大山镇党委紧急召开一次党委扩大会。

林为民走后，大山镇党委现有成员为：记秦海龙、副记兼镇长徐胜涛、副记兼政法委员韩其亮、纪委记尤胜华、组织委员兼副镇长姜侠，宣传委员由萱萱，党委委员林辰。

其他副镇长、管区主任列席会议。

韩其亮汇报了他在林辰的协助下，及时发现范之通骗局，指挥派出所干警挫败范之通阴谋的经过：

“范之通几次通过王江，要请我吃饭，都被我严辞拒绝。因此，我便对这个范之通多加注意。当发现他高价收苹果，以白条抵帐时，我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我动用关系，多方查证，证实范之通是网上通缉的老赖，已分别在外地行骗多次。”

“当证实范之通身份时，已是昨天晚上半夜，由于事情紧急，我在林辰同志的配合下，迅速通知派出所丁所长，联系到受害人李平所在地公安局，拿到协查通报后，将范之通控制起来。”

“果农们听说范之通是骗子，非常激动，要求马上兑现白条，否则有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我们经常研究，并听取果农们的想法，决定尊重他们对这六车苹果的处理意见。”

“果农们自发将这六车苹果转卖给赵钱孙李四位苹果收购商。拿到七十万现金，再加上我做思想工作，让范之能主动交出来四十万，一共一百一十万。这样王家村管区所有果农的欠款、收苹果的人工费、场地费已全部结清，我们镇没有任何损失。”

韩其亮汇报完，尤卫华不等秦海龙发话，便发了言：“范之通、王江在我们镇上行骗，一路绿灯，是否有人撑腰，我看应该好好查一查，镇上有没有人为他们行方便之门......”

姜侠赶紧接过话：“王江和范之通还找过我，想让我为他们撑腰。我和林辰主任合计了一下，决定将计就计，打入他们内部，获得他们的最新动机。前两天晚上我们俩特意和王江、范之通一起吃饭，就是为了掌握他们的骗局，对吧？林辰？”

林辰暗骂姜侠，真是无事找事。你要是没收钱，怕个啥，吃了一顿饭的事，也在党委会上得瑟出来，还美其名曰打入敌人内部。

他看着姜侠求助的眼神，只好说：“姜镇长说的没错，我们为了获得他们的真实动机，特意与他们一起吃饭......”

秦海龙作为党委记，一贯善于抓大放小，听了汇报后，大力表扬了韩其亮，并做了四条指示：“第一，范之通虽然高于市场价收购，但也是正常交易，果农将苹果款追回天经地义。第二，范之通欲行骗群众，群众自发将六车苹果追回，并卖给其他苹果收购商，这是群众维权的正当行为。第三，要将整个事件向县公安局和政法委报备，防止以后此类骗局再次发生。同时配合好李平所在地区公安部门，将范之通交予其带回。第四，各管区要提高警惕，坚决制止白条收购现象的发生，防止再次出现此类事件。”

韩其亮道：“维护果农合法权益，是我们党委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在这方面，王家村管区做的非常好。我的意思是形成典型材料，向县府办汇报。”

会议结束后，徐胜涛对林辰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进了办公室，徐胜涛示意林辰坐下，递给他一支烟，笑着说：“听说求到周海洋那里，被周海洋拒绝了？”

“快别提了......”林辰一脸委屈地说：“我为了对付范之通，好容易想出这么个办法，一大早就跑去了，结果人家一通大道理，公平正义的大帽子扣上来，把我怼得哑口无言。”

徐胜涛吐了一口烟圈，笑道：“看来对周海洋意见不小。”

林辰没有否认，他仰着头说，“反正如果是他为这事来找我，我绝对不会拒绝。”

徐胜涛思索了一会儿，说：“官场行路，如攀高峰。大路可到山顶，但路长难走；小路曲径通幽，有时可事半功倍。前者不出毛病，实则靠的是一个‘拙’字；后者暗藏风险，实则取的是一个‘巧’字。”

“刚进县委办写材料的时候，我属于比较‘拙’的那类人，在写材料以前，认真研究上级政策件和领导讲话精神，调研全县行业情况，再提炼讲话要点。而和我一起参加工作的一位，他属于‘巧’的那类人，他会特意交好县委记和县长的秘、司机，定期请领导秘和司机吃饭，询问领导最近有什么新思路，新提法，写材料时投其所好。”

“所以，他写的材料受到领导欣赏，进步也比我快。慢慢的，他不再研究材料，也不研究上级方针政策，而是以揣摩领导意图为第一要务。”

“走捷径最终还是害了自己。有一次，领导刚刚提出一个新口号，他得知后，第二天便写在材料里，引起了领导的警觉。领导调查一番，得知他平日里热衷打探领导各种思路和想法，很快便把他调走了。”

“我和周海洋，都不希望你走巧路，惹上事情啊！根据组织安排，我快要离开大山镇了。周海洋不让你走巧路，是怕你走这条路习惯了，终会遇到风险。等我也走了，再没有人能提醒你。”

虽然已听说徐胜涛要调走，但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林辰还是有一种又喜又悲的感觉。

喜的是，徐胜涛终于可以再上一层，出去担任党委记一职，成为乡镇的一把手，实现自己的抱负。悲的是，大山镇对自己最为呵护的两个领导，周海洋已经走了，徐胜涛如果再走，那么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

听了徐胜涛的话，林辰心里对周海洋结的疙瘩也慢慢解开了。

徐胜涛嘱咐他说：“如果根基不稳，剑走偏锋，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辰点了点头，但他心里想：“为了维护老百姓的利益，如果大路走不通，我也只能走小路。”

徐胜涛又说：“最近要召开全县农业与农村工作会议，咱们镇要在解决卖果难方面作典型交流，我初步想了几个方面，分别是建市场、拉订单、找客户、开直播。其中建市场和开直播，你都有参与，回头你去找一下马主任，给他提供一些素材。”

出了徐胜涛办公室，林辰又来找马胜利，马胜利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揪头发，他正为发言稿发愁呢。看见林辰，如见了救星一般，让林辰帮着提供建市场和开直播卖出苹果的做法、成效和数据。

林辰摊了摊手，“老马，这个数据确实太难为人。市场刚刚开，卖了几斤苹果，你还不知道？那个直播，再怎么火，能解决多少苹果销量？你让我提供，我真的没法提供。说少了，你不满意；说多了，又怕吹破天。”

“至于措施嘛，我倒可以给你提供几条：一是领导重视，二是加大宣传，三是分解任务，四是发动群众，五是强化督查，六是加强考核......”

马胜利赶紧打断了他，“行了行了，这些套话，我知道的不比你少，你还是想想数据的事。你说的都对，但典型交流，你说的数字太少，市委办审材料那一关就过不去。”

林辰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农业局也要上台发言，他们侧重的是创新农产品推销方式，开展直播带货的方面，你和他们对一下数字，别差大了。至于王家村新建市场销售了多少苹果，我把整个王家村管区苹果产量给你，你减去直播带货的数量，应该就是这个数。”

这时林辰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我媳妇来电话了，我不和你说了，具体你自己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