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以为自己能好好睡一觉,可是她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君无渡因为修补屠魔阵遇上了魔界最强的中天魔座和东方魔座,一场恶战后,君无渡打败了两魔,却身中无药可解的九重焚天毒,这毒太过霸道,就连号称医修圣手的惊鸿长老都束手无策。

南枝无法接受君无渡会因中毒而死,她不眠不休日夜钻研,至于在半月后想到了法子——用六瓣业火莲和琉璃玄冰草相冲的药性,以毒克毒。

可是这个法子却被惊鸿长老驳回,南枝相信自己于是打算偷偷炼药,然而六瓣业火莲和琉璃玄冰草宗门根本没有。

她没有办法只能借着告假回家探亲的由头,去了一趟天之极北的垩极山采六瓣业火莲。

在梦里,南枝看见自己正和一条遮天蔽日的黑蛇缠斗,那蛇身极粗,近乎几人合抱却灵活得不像话,腾挪甩尾间扬起大片大片的雪花,震得沉寂已久的雪地都裂出一条条深深的裂缝,让整座垩极山都低低的颤抖。

在巨蛇庞大的身躯面前,南枝渺茫得如同蜉蝣撼树,数十回合下来就被巨大的蛇尾砸中,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像是想要快速解决掉她,大蛇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嘶鸣着蛇信就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朝南枝冲去。

南枝看着自己一次次的进攻,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发髻乱了,衣衫破了,可是她却一直死死地握着手中的佩剑,在一次自寻死路的攻击中寻找着一丝的可能性。

再次被蛇尾击中,蔽眼的雪花扬起时南枝被深深地砸进了雪坑里,致死般的痛楚中,她的双目一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躺在雪坑里,拼了命地想站起来去拦住蛇妖,然而只是动了动手指,浑身就传来了蚀骨锥心的疼痛。

然后她看着自己绝望地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粒黑峻峻的丹药,像是生怕后悔似的囫囵地一口塞入了嘴里。

南枝知道,那那丹药虽能短暂的烧精血提升实力,但是药效一过反噬双倍,轻者丹田受损,重者经脉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看着她悍不畏死地招来佩剑,像是烧生命一般一次次冲着蛇妖攻击又一次次被砸在雪地上,一身破碎,绯红衣衫都被鲜血浸成了黑红。

梦里的南枝很想告诉她,不要再这样了,君无渡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听不见,

南枝看着自己不躲不避,硬生生抗下了数十枚蛇妖刺来的巨刺,身体成了血窟窿的同时她手中的剑也直直朝巨蛇的七寸刺去。

蛇妖重伤逃了,南枝撑着佩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悬崖边走去,所过之处,猩红的血迹逶迤,在冰天雪地中是那样的显眼。

在居住过的村子里昏迷了半月南枝才醒了过来。虽然大难不死,身体却破败得厉害,就像个漏风的墙,灵气穿梭在经脉中时,尖锐的疼痛恍如被万千针扎一般。

她忍着一身伤痛回宗后,怕君无渡的中毒太深,伤口都没有恢复就火急火燎地去禁地采琉璃玄冰草

看着自己藏掖着伤进入宗门禁地,梦里的南枝嘲讽似的笑了笑。

等她采完药材,那不知道何时跟在身后的宋朝颜却不小心惊动了这里的妖兽。

南枝再生气却还是尽力保护宋朝颜,本就旧伤未愈的她更添新伤,行动越来越慢眼看要命丧妖兽之口时,宋朝颜哭着挡在了她的面前。

然后,宋朝颜浑身金光大闪中,君无渡从天而降,救走了两人。

在南枝拼死保护下宋朝颜只是受了轻伤,可是君无渡还是用一种冷到让人全身发颤的眼神盯着南枝,那是第一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四肢被缚地架在诛恶台上。

君无渡一身洁白长衫,披了雪茫般的薄绡,他眉目森然语气冷厉地当众宣布“天玄宗弟子南枝枉顾宗门法度擅闯禁地,连累无辜之人命悬一线,今日数罪并罚当众行刑,受噬魂针之刑。”

厌恶得连问一句‘可有话要辩?’都省去了,就直接给她定了罪。

当众行刑,也就意味着会当众天玄宗所有弟子的面,丢人丢面从此会再也抬不起头来。

南枝想为自己开口辩解,然后刚张开口,满目的噬魂针已悬停在南枝面前,尖锐的针尖刺得她的瞳孔狠狠一缩,根本就来不及说话,第一根阵就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右肩。

没入喉咙的噬魂针,封住了南枝说话的能力,甚至连□□声都无法发出。

起初南枝还能忍受,可是随着刺入身体的噬魂针越多而一层层叠加累积着,她连唇瓣都咬出了血。

第十五根时,她已满脸大汗,浑身都因为剧痛而克制不住地抖如筛糠,以往丰润的唇被咬得鲜血淋漓残破不堪。

第二十五根时,南枝狠狠地吐出几口鲜血浑身失去力气地挂在铁链上,那被染得殷红的衣襟映出了因为极致疼痛而青筋暴突的脸。

诛恶台上,只有阴冷的山风吹过,以及那被咬出血洞的唇瓣无声地冒出的殷红鲜血。

好疼啊。

南枝受不住了。

她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发出声音,告诉君无渡自己只是想采药帮他解毒,明明宋朝颜是自己尾随还惊扰了妖兽,她还尽力护住她了……

可是任凭她挣得青筋暴突,却依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梦里的南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走到自己的身边,大声说道:“没有用的,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给你辩驳解释的机会,君无渡即便得知你是为了他也决不会徇私,因为你害宋朝颜受伤还命悬一线,这顿罚这顿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免的……”

可是南枝听不到。

第三十三根时,南枝已经被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得意识模糊了,一双涣散的眸子无意识地朝台下看去。

对上南枝痛苦的视线,三师兄岑子矜像是遮掩般地拉了拉身边人袖子“大师兄,这噬魂针越到后面越剧痛难忍,堪比生生抽骨,我们去求求宗主网开一面好不好?”

肖冷寒语气刚正“南枝一贯胆大妄为,是该吃吃苦长长记性,不然她总是寻各种由头欺负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