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家伙在洛雨肩膀上睡得正香,被忽然坐直的洛雨一下子惊醒了,扭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继续睡去。

洛雨转头看了看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在它的身上轻轻摸了摸,小家伙顿时舒服得眯着眼睛抬起了头。

洛雨看它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然后柔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小,你是一只小狐狸吗?”

小家伙听到洛雨的声音,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歪着小脑袋的样子可爱至极,却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洛雨自嘲地笑了笑,他跟一只小动物说什么话,要是真能听懂他的话,那才可怕吧。

不过这只长得酷似小狐狸的动物真的是好可爱啊,圆圆的眼睛在那张小脸上显得格外的大,水汪汪的看得人心都快被萌化了,如果妹妹看到它,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嗯?妹妹?妹妹是谁?

还有,我又是谁?

洛雨又陷入了迷茫,他感觉自己丢失了很多记忆,而那些记忆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他顺着脚下的一根巨大的树根慢慢向前走,走出了山顶上被大树的树冠覆盖的区域,树根在超出山崖数米之后便直转而下,几乎转了一个锐角后再次伸到山体的泥土中,为大树的成长汲取养分。

洛雨走到树根凌空转弯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山谷中的风杂乱地吹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南忽北,甚至忽强忽弱,毫无规律可言。

忽然,洛雨感觉脸上凉凉的,原来是一滴水伴着风落到了他的脸上,把他从迷茫中拉扯了回来,洛雨抬头看看天空,只见几朵薄薄的乌云懒懒地飘在他的头顶,落下了几滴不多的雨水。

雨,是了,他叫雨,他叫洛雨,而他的妹妹,叫洛雪。

他忽然记起,在他们都小的时候,妹妹总是缠着自己问:“哥哥,你为什么叫洛雨啊?”

他总是看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解释:“因为我遇见你那天,天上落了大雨。”

他还记得,他和妹妹一起读初中的时候,第一天上学,班级里做自我介绍,他之后便是妹妹,她站在讲台上昂着小脑袋自豪地介绍自己:“我叫洛雪,洛雨的洛,雨雪的雪。”

他渐渐记起了很多,他记起了他这不长的人生里应该记起的所有人,所有的事。

还有,他此刻在做什么。

当洛雨完全想起来的那一刻,金光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散出,在他肩膀上熟睡的小家伙再次被惊醒,却也不因为他身上的光芒而害怕,而是不满地在他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咬破了一个小洞后,小舌头一卷,将流出的一滴血液吞进了肚子里,然后便跳下了他的肩头,翘着尾巴耀武扬威似得跑进了树林里。

可惜洛雨却对此毫无察觉,他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却在最盛之时猛地一变,以他身体为界,化作黑白两色的气,并结成束状腾空而起,像两条龙般纠缠交错,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不停转动的太极。

与此同时,一段话在洛雨脑海中响起,不是佛经,而是老子《道德经》中的一段:“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而此时,山洞外,小师叔依旧负手立于山崖之上,高个子师兄却席地坐于功德洞外,面朝着洞口打坐。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五台之上皆不见隐台,隐台之上却可见诸台,立于隐台之上,五台山的风景几乎尽可入眼。

在遥远的东方,峰峦叠嶂中,渐渐泛起一片火红色的光,天际的云朵顿时就像是被点了,火势由东方而来,迅速蔓延,片刻之后就点了大半个天。

群山之后,太阳慢慢地升起来,初升的太阳把尚不温暖的阳光洒在隐台之上,小师叔的脸和僧衣都变得一片赤金色。

高个子慢慢睁开眼,看着在阳光中依然黑漆漆的洞口,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功德洞内佛光大盛,佛光从洞口散出,强烈的光芒耀得他睁不开眼睛,小师叔这时也转过身来,看着那散出的佛光越来越浓郁,功德洞上方的土石草木仿佛也变得恍如无物,佛光直接透过它们,把整个隐台的山顶都照亮了,好在此时正是日出之时,虽然这时候的现象有些惊世骇俗,却也勉强有个解释。

“阿弥陀佛!我五台山上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之盛的佛光了。”

几个穿着袈裟须髯皆白的老僧悬空站立在小师叔身后,说话的正是为首的一个,他是五台山出世的僧人里年龄修为最高的,在修行界的威望也是极高。

功德洞内的佛光持久不衰,直到太阳完全出了地平线,隐台和太阳遥遥对望,都是光芒大盛,谁也不服谁,就如同世间出了两个太阳一般。

功德洞中,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随着他慢慢走出山洞,佛光才渐渐暗了下去,坐在功德洞前闭目诵经的高个子第一时间察觉,他睁开眼睛欣慰地看着走出功德洞的洛雨,站起身子等着他出来。

洛雨踏出功德洞的那一刻,佛光恰好完全暗淡了下去,太阳傲娇地将阳光洒满了整个隐台,似乎是在宣誓着主权一般。

只见阳光下的洛雨长高了几分,也瘦了些,眼睛却比之前还要亮,他的胡子长了很长,头发也是,垂在胸前的胡子,和长至腰间的长发,在清晨的山风里轻轻摆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古人。

高个子也不管洛雨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一把拽过他来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苦:“小师弟啊,你终于出来了,你再不出来,你妹妹就要把五台山给拆啦!你说说她,要是个男的也就罢了,敢乱来的话早就让护山的武僧把他扔出去了,可她偏偏是个女孩子,还是你的妹妹,真是难办的很!偏偏主持师叔还把她交给了和尚我,还好和尚我跑得快,跑上山来避着,要不然和尚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不过这样一来,下山以后和尚我怕是难免一场责罚啊。”

洛雨却完全无视了高个子的话,而是摸了摸自己的长胡须,问高个子:“师兄,我在洞里待了多久,不会是几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