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结交是储君的大忌,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避之而不及,尤其在与大梁国开战的那段日子里,两国的外交完全中断,任谁对于大陈皇子与萧家的皇子萧方智的结交都持怀疑态度,里通敌国,这个借口可以被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拿来说事。

而就是这个陈天放,点拨萧方智,在大梁境内建立儒学学院作为条件,与大陈国和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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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关于陈天放的密奏也是在陈嘉瑞的案头摆了一摞,尚省首宰宋宜修搀扶着这个年迈的皇帝,走进了御房。

从半年前,这位宋阁老就每日伴君左右,作为已经元婴大圆满的宋阁老,是大陈国官员中最高的存在,年纪也是最高的。就这样,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相处时日已无多,所以君臣无话不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执掌帝国六十年的两人,正在一起走完他们最后的权利之路。

老皇帝即将归天,

宋阁老也会卸任首宰进入长老院。

颤颤巍巍拿起这些密奏,陈嘉瑞起初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但细细琢磨起来,反而哈哈大笑。继而老泪横流,似在自言自语道:“难得这小子竟然有如此的胸襟!”

宋阁老也看了看密奏,其中几份就是尚省的,附和道:“羽王的光明磊落确实是诸位皇子之最,难道陛下......”

宋阁老深知为臣之道,在皇位继承方面的从不进言,而只是作为聆听着,见证皇帝最后的决定。

“哈哈,宋阁老,你还是谨慎,你可知道,我硬撑着,撑了快三十年了,也让太子多等了三十年,是为什么?”

宋宜修当然知道,自己何尝不是也多撑了三十年。

“哎,大陈国这气数将尽了!”陈嘉瑞终于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惨淡的笑。

宋宜修搀扶陈嘉瑞的手不禁一颤,这个元婴境大圆满的大修士,世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心境产生波动,还是震惊异常。

“呵呵,宋阁老,你的修行还是不到家啊,你认为是一个国的气运长呢?还是一个家的气运长呢?”

“陛下,如果照您这么说,还是望门大族的时间长。”

“那么为何一个国的气运短,一个家族的气运长呢?”

“天下是众生的,从来不是一个国的,不是某个姓氏的。”

“呵呵,宋阁老,你说是世俗的是时运长呢?还是仙界的时运长呢?”

“那就是仙界了,不,不是仙界,还是世俗,世俗是这个世界的根本。”

“那么大道的终极是什么呢?”

陈嘉瑞不是修行者,突然问道了修行。

“是长生,不是......陛下,臣一时愚钝,请陛下点化。”宋宜修突然觉得自修行以来就被所有修士信奉的大道,远远不是真正的大道。

“是传承,是血脉的传承,是信念的传承,是天下的传承。”说到这里,陈嘉瑞原本羸弱的身体似乎多了一些活力,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挺直了一些。

“陛下,英明,长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更多的传承......”宋宜修若有所思。

“呵呵,偶有所感,妄议大道,阁老可不要将这话记录下来,以免遭后人耻笑......”陈嘉瑞生命即将尽头,突然觉得很多事可以看得很淡,很淡。

二十五块福地如果全部开启,这大陈国的气运也到了尽头,如其盛极而衰,倒不如急流勇退。

陈嘉瑞在决定开启李家村这个福地的时候,就知道,这将是大陈国最后的气运,所以他必须赌一次,赌注就是他的国,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寿限。

权利倾轧,手足相残,这在一个国家权利交替的时候是非常平常的事。他已经看到了大陈国的隐患,甚至还有结局。

而就是这个时候,原本天许的替身,那个陈天放,还有他这几年的表现,让陈嘉瑞似乎看到了一个可能。

然而,这个决心迟迟未下,他在等陈伯的回来,这个念头已经萦绕在心头多日了。

他还等,等那个离开了五年的儿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