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得……”地马蹄声在羊肠小道间尤其明显。

沈非拉紧缰绳,狠狠抽了一鞭马屁股,马儿又撒欢跑了出去,赶了一天的路,一边是成片的树,一边是苍茫地荒野,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得趁着天彻底黑下来前找个歇脚的地。

老天还是厚爱沈非的,在马儿精疲力竭罢工之前,沈非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点点星光,“吁~~~”沈非勒紧缰绳,他顺了顺马儿脖子上的毛发,“赤风,真棒,待会喂你吃肉。”

赤风高兴地嗷嗷叫,赤风是他养了七八年的纯血马,四肢结实,跑跳速度都很惊人,跑了一天,除了喝几口水,就没有吃过东西,估计累坏它了,这会显得有些恹恹地,沈非拍了拍它的头,拉着它往前方像是村寨的地方走去。

“叩叩……”沈非站在一个小院门前,手放在门上还没落下,就“咯吱”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有事?”一个弓着背的老汉出现在沈非的视线里,背弯得太厉害了,如果不是老汉仰着头看他,沈非都看不到他的眼睛,月下一片清辉,勉强能视物,沈非看到了老汉的眼睛,让他惊讶的是,眼前老汉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

沈非看着老汉的眼睛,试探地叫了一声,“老伯?”沈非在他眼前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这能看见吗?

老汉冷眼看着沈非,知道门外的年轻人在怀疑他是不是瞎子,他只哼了一声,声音很小,轻微不可闻,老汉又重新问了一遍,“有事吗?”

声音浑浊又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几十年的痰没有吐出来,沈非当着老汉的面抬起手挖了挖耳朵,这声音让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老汉问了第三次,“有事吗?”声音里已经有不耐烦,这年轻人还真当他眼瞎吗?老汉想着在夜色中睁大了他的眼睛,他只是人黑眼睛小,到了晚上容易被人误会是瞎子。

沈非被老汉这一睁眼吓了一跳,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不是瞎子!?”

“我当然不是!”老汉也懒得跟他废话,还不如回去喝口酒就睡觉,退后一步,就要关门。

沈非手挡在门前,“哎,老伯,赏口茶喝。”

“茶?”老汉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时他低着头,视线放在了沈非的鞋子上。

北兴国寻常百姓家的鞋,都是麻编的,也有丝织,缎制的,要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都是直接用蒲草编的,草鞋,芦花鞋是穷人家最常见的了,贵胄之家的鞋,鞋的材质多是牛皮或黑革。而眼前沈非脚上的这双鞋,哪怕天再黑,老汉也能看出这鞋跟他日日穿得那双不一样。

老汉眯了眯眼,背弯得更低,看清楚了沈非的鞋,老汉表情微怔,思索一番,他慢慢松开了门上的手,退到一边,哑声道:“公子进来吧。”

语气明显变了,恭敬谦卑了不少,沈非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这在他意料之中,他抬脚迈进了老汉的小院子。

老汉颤颤巍巍地去厨房给沈非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公子,喝水。”

沈非仰头喝了一口水,“老伯,这是什么地方?”这地界,沈非架马跑了半天都没跑出去,沈非低头皱着眉,“老伯,你坐着你坐着。”也用不着时时刻刻都给他鞠躬,他慎得慌,而且跟他说话还要仰着头,沈非低头也看得累。

“老伯,怎么称呼?”

“姓费。”

沈非点头,“我姓温,”沈非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实话,“费老伯,这里是哪里?”

费老汉双手交握放在双膝间,坐在马扎上缩成一团,他抬眼看沈非,“公子是来干嘛的?”因为大家都坐着,这次费老汉不用费劲仰头说话。

“家中兄长托我来曳乌寻人。”沈非没有多说。

“这里就是曳乌了。”费老汉沙哑地声音响起,无端地让沈非头皮发麻,“这里是曳乌?曳乌这么荒凉?”

费老汉低笑一声,“曳乌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你今天一路走过来,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很奇怪地现象,”沈非似懂非懂地点头,今天他一路过来,有林地有荒野,费老汉看着沈非恍然地样子,从桌脚下摸了一把烟枪出来,沈非觉着应该是个老宝贝,似乎用了挺久的,天黑沈非也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他看着沈非,“我吃两口烟成吗?”

沈非缓慢地摇了摇头,“您随意。”就是介意,沈非也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