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路边丛林里,又飞出四条披着白披风的杀手,这四人也戴着狐皮帽,脸上却没有蒙上白布,赫然是:瘸腿狼、大色狼、白脸狼、迷魂狼,四人发声喊,各执兵器,也不忙着拼杀,只是步步向柳三哥靠近。

三名蒙面杀手中有人喝道:“谨记要领,占据方位,听凭号令,各施其职。”

众人齐道:“是。”

七条身影围着柳三哥游走,状如北斗七星。

柳三哥自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绝杀、死亡之阵的“七杀天罡阵”么?!莫非世上真无英雄能破此阵么?!

二十五年前,天下第一条好汉,祁连刀神齐大业,据说便是在此阵中受了重创,后被七杀手联手杀戮。

我就不信破不了此阵,就不能试试?

不行,我不能试,我得走,我的复仇使命,一定不能在我手中夭折。

如今,我已经落单,七杀手等人算计已久,有备而来,决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已经过了二十五年啦,再晚些时候,算啥呢。

走,就要趁早,决不可恋战。

柳三哥心念电转,说走就走,他长啸一声,人如旱地拔葱,直冲空中,身在空中,手掌在路旁树杆上一拍,人便向前方马车电射而去。

七杀手等人见柳三哥要跑,便齐地飞身而起,扑杀柳三哥。

七杀手等人的轻功,俱各是一流之选,不过,与柳三哥相比,毕竟还差了些火候。

柳三哥轻轻落在马车顶上,对昆仑追风黑骏马大黑喊道:“大黑,快跑。”

大黑呜溜溜一声长嘶,便要奋蹄向前飞奔,左辕的枣红马却还没明白过来,见大黑拽着自己要往前跑,它还不想跑,只是跟着往前小跑起来,因此,马车起初并不快。

这么一来,七杀手等人已掠到马车两旁,有人飞纵而上,扑击柳三哥,却被三哥的龙泉宝剑逼退了下来,有人便向车轮车身猛砍,以为只要毁了马车,柳三哥就没法跑了。

七杀手等人的内力非同寻常,每一刀的力度俱各非同小可,哪知刀砍在马车上,马车竟纹丝不动,当当当的刀声,作金属声,如砍在钢板上一般,反弹回来的力量,几乎使他们把持不住手中的兵器了,更怪的是,马车上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这架不起眼的旧马车,竟如此坚固,是钢铁打的呢,还是木头打的?七杀手等人,如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柳三哥脚尖在车顶的暗纽上一拨,车顶的天窗移开了,他跳入车厢,旋即又一按车内按纽,车顶天窗关闭。

三哥嘿嘿一笑,将座位旁左边的开关顺时针拨动了一圈,只听得咔咔连声,车厢外两旁及车后的上下四角,共计十二个极小的暗门齐地弹开,射出12枝短箭来,箭声嗖嗖,只听得车厢外众杀手连声怪叫,纷纷用兵器拨打短箭,也有痛叫连连,大约已着了道儿。喊道:“柳三哥真不要脸,这马车还有机关,害惨了爷们。”也有喊:“想不到柳三哥也跟咱们是一路的,啥损招都使啊。”

这时,枣红马才明白该跟着大黑跑了,两匹马齐地奋蹄狂奔,眨眼间,七杀手等人的喝斥声便已远去,一会儿功夫,已听不到杀手的动静。

马车在山道上飞快奔驰,柳三哥寻思,杀手中肯定有人受伤了,听说,七杀天罡阵,若是少了一人,便不成其为阵了,如今,该杀个回马枪,将这送上门来的仇敌全给收拾了,也可了结了这笔陈年血债。

对,就这么办。他移开前窗,喊了一声“吁”,黑骏马大黑,立时仰首长嘶,表示明白了,放缓四蹄,停了下来,枣红马见大黑停下,便也停了下来,它已逐渐开始习惯大黑的节奏,跟着大黑,总不会有错,能少挨不少鞭笞。

柳三哥移开后窗张望,却不见了七杀手的踪影,只见窗外已彻底变天,北风怒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得一阵紧似一阵,强劲的寒风搅得地上、树上的积雪,打着一个个风雪旋涡,四处飞扬,一两丈外,景物莫辨,马车后,不见了山峦树林,唯独可见的是咆哮肆虐的风雪,白茫茫一片的混沌世界,如今,不要说去找七杀手了,就是想找到来时的道路,都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烟泡,来得突然,来势凶猛。

这样恶劣的天气,若是在山中赶路,十有八九会被风雪冻僵冻死。

猛然,他心中突突一跳,南不倒,她现在在哪儿?会有危险吗?

刚才,他全神应付七杀手的突袭,居然将南不倒忘了,如今,她不会有事吧?不会遇到意外吧?要是遇上七杀手,那就凶多吉少啦!对,我得回去找她。

要快,要尽快找到她。

柳三哥心焦如焚,关上车厢的窗口,掏出酒瓶,喝了几口烈性烧酒,烈酒如火,从食道直落胸腹,顿时,胸腹间腾起一股暖流,他裹紧光板子羊皮袄,系紧腰带,将酒瓶塞进怀里,然后,从车厢出来,跳上车座,将马车赶入路旁密林,林中有树木遮挡,风雪小了不少,相对较为暖和。他从车后备用箱里掏出豆饼草料,把两匹马喂饱了,将马车与枣红马留在林中,自己牵着大黑,顶风冒雪,原路返回,去找南不倒。

能不能找到南不倒,他心中无底。

要是找不到南不倒,怎么办?要是南不倒遇到了不测,怎么办?柳三哥根本就不敢往下想,他只是默默祈祷上帝,保佑南不倒,保佑南不倒平安吉祥。

风雪嘶吼,严寒彻骨,夜色冉冉降临,大烟泡无休无止地闹腾着。

柳三哥点火炬,在寒夜中呼喊:“阿南,阿南,你在哪儿呀?”

风雪的吼叫声中,夹杂着他似有若无的呼喊……

***

胸脯插着柳叶镖的小鹿,淌着冒着热气的鲜血,在雪地里一瘸一拐地奔窜,南不倒在小鹿身后追逐,那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山坡上的积雪没膝深,自然影响了南不倒奔跑的速度。

山坡越来越陡,小鹿有几次栽倒在雪地里,向坡下滚去,雪粉飞腾,映衬着小鹿美丽的斑点,太好玩了。

南不倒童心大萌,笑道:“看你往哪儿跑,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也要抓住你。”

远处传来柳三哥的喊声:“阿南,回来。”

她应道:“马上,就来。”

心里嘀咕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怕啥怕。

不过,心里甜甜的,知道柳三哥很在意自己。

她索性坐在雪地上,从山坡上往山下滑,看看临近小鹿了,便手掌在雪地上一拍,人腾空而起,扑向小鹿,一把抓住了鹿角,人扑在了小鹿热乎乎的躯体上,小鹿挣扎着,鹿与人,一起从山坡上滑了下去。

南不倒觉得挺好玩的,雪粉飞溅,山坡越来越陡,下滑之势越来越疾,突然,她有点怕起来了,身体如自然落体般向下坠落,已失去了控制,她喊:“三哥,救我。”

飞溅的雪粉堵住了她的嘴,她的声音咽了回去。

还好,山坡上的一棵矮松挂住了她的身体,由于她抱着小鹿,矮松发出“格支格支”断裂的声响,看来矮松承受不住她与小鹿的重量,快要折断了,南不倒急忙松手,小鹿已经死了,呲溜一声,从坡地上坠落,她睁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矮松长在悬崖边上,身下便是壁陡的峭壁,直如刀削斧劈一般,深渊幽暗,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坠落的小鹿,竟连一丝声响都没听到。

南不倒紧紧抱住悬崖边上的矮松,傻眼了。

不知什么时候,变天了,天空黑云汹涌,吞没了太阳,山林里十分昏暗,阴风阵阵,北风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