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翁白眉紧锁,道:“他们是去叫救兵了,用不了多久,白毛风的人会倾巢而至,不倒的穴解了之后,他们再来,就好了,千万不要在解穴的时候来呀。”

南海仙女听了一愣,她知道江湖的凶险,忙去东窗窗纸窟窿张望,这一张,令她心头一惊,回头轻声道:“恩师,他们来了,他们又来了,从山坡上奔来,来的人马,好象比刚才多了一倍。”

南极翁道:“怕啥来啥,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听天由命吧。”

他对顺子道:“童子鸡,怕不怕?”

顺子已经习惯他把自己叫成童子鸡了,道:“怕啥怕,砍头只当头点地,谁胜谁负说不定,破釜沉舟赌一把,剑劈妖魔乾坤净。”

南海仙女道:“嘻嘻,顺子还会吟诗呢。”

顺子道:“不好意思,说到兴起,张口就来。”

南极翁正色道:“童子鸡。”

“在。”

“死守此门,死守此屋,不得擅离一步,违者,斩。”

“是。”

南极翁再不多言,一挥手,与南海仙女走出了东屋。

东屋只剩了顺子一人,他将耳朵贴在西屋门上,木门极厚,听不到西屋内的一点声响,索性就不听了,走到东屋窗口,凑着窗纸的窟窿眼,向外张望。

一彪人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足有十余骑,雪尘滚滚,蹄声嗒嗒,向院子冲来。

原来,谋财狼与大色狼带着众人,循着南不倒逃离的足迹,跟踪到了农家院落,足迹便消失了,他俩断定,南不倒定藏在此院中,正准备搜查一番,却不料遇上了南极翁及其门徒,自忖非其对手,便佯装糊涂,离开农家院落,去讨救兵了。刚到大路上,却碰上了老妖狼、瘸腿狼、毒眼狼带着五名熟悉当地地形的暗杀帮门徒,经过此地,两拨人马纠集在一起,正好十六骑,料想足以对付南极翁了,便又返身向农家院落急奔而来。

到了院子门口,众人纷纷下马,手握兵器,冲进院落。

老妖狼身材高大,戴着顶豹皮帽子,身着紧身羊皮衣裤,脚登豹皮靴子,手戴豹皮手套,提着柄弯刀,苍白无须的脸上,一对贼眼的溜溜乱转,见南极翁握着鹤杖,守在正屋门口,身边站着手握双剑的南海仙女,西窗下,站着手握长剑的南海仙童,知道屋内必有古怪,南不倒十有八九,在此屋中。

老妖狼苍白无须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影,向南极翁点头道:“南老爷子,身体可好。”

南极翁打着哈哈,道:“托你的福,马马虎虎。咦,朋友,你是谁?”

老妖狼道:“敝人姓董,名迎欢。”

南极翁笑道:“噢,原来是阴山一窝狼的董帮主,江湖人称老妖狼,是吧?”

老妖狼笑道:“正是敝人的雅号。”

南极翁道:“不知找老夫有何贵干?”

老妖狼道:“小的们说,南不倒进了这个院子,咱们想到屋里找一找。”

南极翁道:“老夫也在找呢,这院子里没有南不倒,再说,就是有,又怎么啦?莫非老夫就睁着眼,看着自己的玄孙女,被你们带走吗?!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老夫又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老妖狼与瘸腿狼相视一笑,坚信南不倒定在此屋中。他嘿嘿冷笑,道:“既然南老爷子不给脸面,就怨不得姓董的动粗了,弟兄们,上。”

老妖狼一挥手中的弯刀,帮徒们发一声喊,舞动刀剑,冲了上去。

南极翁鹤杖挥出,一式“南海惊雷”,真气磅礴,风雷激荡,杖风所及,势不可挡,当即两名帮徒,断臂折腿,极叫皇天,抱头鼠窜而逃;一旁的南海仙女,紧随其旁,硬剑沉重如山,所向披靡,软剑轻灵如蛇,飘忽诡异,立时,有两名帮徒死于剑下,无人能靠近正屋的门斗,好在师徒俩也不追赶,只是守定此门,不即不离。

天色阴沉,大雪纷飞。

西窗下的南海仙童,长剑如枪,织成一片剑网,指东打西,妙招叠出,两名帮徒应声倒地,一命呜呼,他却坚守窗下,寸步不离,无人能贴近窗口。

瞬息之间,暗杀帮折了四个弟兄,重伤了两人,老妖狼一看苗头不对,对身边两名道士道:“快,去找白帮主,就说点子厉害,董迎欢请求增援。”

两名道士应了一声,转身跑出院子,跳上马背,策马而去。

老妖狼脸色铁青,对南极翁吼道:“好你个南极翁,算你狠,看你还能狠多久。”他弯刀疾挥,一式“潇湘渔翁夜撒网”刀影历落,变幻成一片刀网,向南极翁当头罩落,这一招是衡山派的经典力作,最是诡异莫测,极难对付。南极翁却呵呵长笑,混不当一回事,他挥动鹤杖,左一式“讨饭杖痛打疯狗”,右一式“花竹杆轰赶乌鸦”,一扫一拨间,即刻化解了来招,南极翁的两招,攻防兼具,夹守夹攻,杖影历落,攻势凌厉,竟打得老妖狼左支右拙,险情叠现,瘸腿狼与毒眼狼一看不妙,忙上前救架,“三英战吕布”,方才打了个平手。

谋财狼缠住了南海仙女,大色狼与南海仙童打成了一团,却始终占不了一丁点便宜。

农家院落阴风飒飒,雪花乱舞,顿时成了一个惨酷的搏击场,叱喝之声,此起彼伏,刀光剑影,火星串串,敌我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还有五名暗杀帮帮徒,两个重伤,蹲坐在柴火堆旁呻吟不绝,另三名帮徒,一时却插不上手,只是围住南极翁,叫喊助威,不时砍上两刀,又不敢靠近,根本无补于事。

老妖狼对帮徒喊道:“弟兄们,从东窗口冲进去,抓住南不倒,有重赏。”

一名腿快的帮徒,一个箭步,向东窗扑去,南海仙女更快,只见她右手重剑磕开谋财狼的长剑,一伏身,人便凌空窜出,左手一抖,软剑如毒蛇一般向帮徒脖子上扑噬而去,嗤溜一声,划开一道口子,一蓬血水从帮徒左脖根飙出,帮徒连声音都未发出一声,脚下一软,栽倒在东窗下,喷溅的鲜血,将整个窗台染红了,在这滴水成冰的严冬,一会儿,窗台上便结成了一片红色的冰。

南海仙女守在了东窗下,谋财狼挥剑与她缠斗成一团,余下的两名帮徒,再也无法靠近东窗。

南海仙女的重剑,即便连谋财狼这么一个彪形大汉,每一次与其两剑碰撞格挡,都觉着握剑的虎口隐隐发麻,足见其内力之深厚,她的软剑却又变化多端,令人难以测度,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你送到另一个世界去。

别看她胖得象圆球,内力却出奇的好,轻灵如猿猴,一点都不气促,真令人难以置信。

老妖狼“腾”地跳出战圈,道:“点子厉害,弟兄们,咱们不打了。”

瘸腿狼等也往后撤了一丈,两名帮徒忙背起受伤的弟兄,逃出院外。

南海仙童欲待上前追杀,南极翁道:“仙童回来,小心有诈。”

南海仙童一想也是,便仗剑站在西窗下,一动不动;南海仙女冰雪聪明,知道老爷子在想些啥,也站在东窗下,寸步不离;南极翁则拄着鹤杖,绷着脸,当门而立,他不在乎胜负,他在乎的是时间,拖一刻,是一刻,时间一到,胜利就到。

心道:一个时辰过去了吧,再过一个时辰,不倒的穴道解开了,老夫就顺水大吉喽,莫非你还拦得住老子么,嘿嘿。

不过,这时辰过得也太慢了,象是蜗牛在爬,在南极翁此时的感觉中,这两个时辰,足足有两年那么长。

老妖狼命两名帮徒带着伤员回白河镇治疗,自已与瘸腿狼等,却提刀站在院子门口,不走了。

不打了,不等于就走了,他要等援兵,这毕竟是在暗杀帮的地盘上啊,援兵随时有可能出现。

老妖狼从来不打平手的仗,那不是白白耗费体力嘛,只有笨蛋才干这种傻事。若打败了,他就跑,自从江湖上出了个柳三哥后,他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逢打必输,逢输就跑,一跑就跑出经验来了,往往能全身而退,哎,你还别说,这可也是一门顶尖的学问啊;打赢了,嘿嘿,老子就绝不手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以血腥凶狠,威慑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