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喃喃道:“还好,还好,不倒母子无事,要是不倒母子出事,一切全乱套了。”

小龙头道:“从宜兴回来后,家父变了。”

三哥道:“变得更丧心病狂了?”

小龙头道:“不,好像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开始考虑,二大爷究竟是不是凶手?”

三哥道:“哼,他是一根筋,不会。”

小龙头道:“二大爷,没准会。爹把我叫到跟前,屏退所有的人,问:你说,爷爷是不是柳三哥杀的?我道:是。他面色一肃,正色道:你别怕,今儿你说啥,都不怪你,我要听真话,说!我道:那,那,不肖子就直说了。爹道:好,直说。我道:三哥与爷爷情同手足,没理由要杀爷爷。爹道:一个人,一旦怀揣野心,啥事儿都干得出来。我道:在爷爷生前,只要三哥开口,就能轻轻松松坐上水道第一把交椅,他何必为了篡权夺位,谋害爷爷呢?相反,若有野心,他会竭尽所能保护爷爷,无论怎么看,最愿爷爷活着的人,是三哥,而不是别人。可以断言,害死爷爷的不是三哥,而是骨淘空春药。爹脸上阵青阵白,他是个听到反对意见,就会暴跳如雷的人,奈何因有言在先,不便翻脸,问道:你说,是谁下的药?我道:如今,葛姣姣神秘失踪,此事,她脱不了干系。爹问:爷爷没了,她得不到任何好处,她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呀。我道:有,她能得到自由,有时,自由比金钱更可贵。爹道:不无道理,我已派出三路人马,查找葛姣姣。我又道:葛姣姣早年的相好卢善保,同日,与其一并消失,想必爹已知道此事吧。爹点点头,沉吟许久,道:在宜兴客栈,柳三哥为什么不杀我?我道:看在爷爷面上,他不能杀你。爹问:若我杀了南不倒母子,柳三哥会杀我吗?我道:会,南不母子是三哥的命根子,他岂肯善罢甘休,不仅会杀爹,也会杀我,要真那样,结局难以预测。爹默然,挥挥手,让我退下。”

三哥道:“令尊大人怎么想,随便,我问你,听说过黑衣卫吗?”

小龙头道:“知道一二,不甚了了。”

三哥道:“听说黑衣卫谋杀水道忠良,为非作歹,你怎么不管管?”

小龙头道:“没到时候,如今,爹对阴司鬼言听计从,我装作莫知莫觉,先让他一头。”

三哥道:“令尊将黑衣卫全权委托阴司鬼王算盘掌管,我总觉得,王算盘与阴山一窝狼,暗中有来往。”

“是,这是爹的主意。为了对付你,爹派王算盘与一窝狼联盟,互相配合,共同对敌,两家把追杀你的行动,定为‘围猎麋鹿’。老妖狼答应,只要杀了柳三哥,从此,决不骚扰水道生意。”

三哥冷笑道:“令尊信么?”

小龙头道:“未必,不过,事到如今,为了对付二大爷,双方配合默契,合作愉快。”

三哥问:“这中间,阴司鬼会不会别有所图?”

小龙头道:“那只有天知道了。此人一副奸相,不是善茬,爹既是一根筋,又生性多疑,不知咋搞的,对阴司鬼却深信不疑,像是前世欠他的。”

三哥道:“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遇,皆有因缘。”

小龙头道:“是嘛,不会吧。”

三哥道:“阴司鬼行事诡密,味儿不正,盯死他。”

小龙头道:“盯着呢,有消息怎么通知二大爷?”

三哥道:“我住在连江口客栈,二楼11号房,姓陈名财丰。”

小龙头道:“啊,离龙头大院太近,我不能去客栈,只能派人与你联系。”

“谁?”

“司空青,认识么?”

“熟。”

***

第七天,麻雀马成功那儿依旧没消息,看来,没戏了。

在11号房,三哥正这么想着,依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忽听得,笃笃笃,门外有人扣门,大约店伙整理房间来了,三哥道:“我睡觉呢,房间待会儿再整。”

笃笃笃,门外还是敲门,道:“小人不是店伙,是马爷马成功派来的。”

三哥忙披衣下床,打开门,见是马爷的跟班卷毛,忙将其让进屋。

三哥道:“请坐。”

卷毛站着,不敢坐,拱手道:“谢谢,小人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马爷要小人带个口信给先生,只有一句话,说完就走。”

三哥心里一沉,看来老妖狼的窝,没找到,道:“啊,只有一句话?”

卷毛道:“先生要打听的那个人,马爷没找着。”

果然如此,三哥道:“喔,没关系,请转告马爷,辛苦啦,谢谢。”嘴上这么说,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难免大失所望,看来,南京捕头麻雀,不咋的,不过尔尔。

卷毛笑道:“先生,别急呀,不是这意思。”

三哥笑道:“咦,啥意思?”

卷毛笑道:“先生,小人话还没说完,只说了前半句,还有后半句呢,有个朋友多半知道,那人住在古楼街七号,叫戚裁缝,就说,你是黑虎翡翠的老铁。”

三哥道:“这么说,戚裁缝能信么?”

卷毛道:“记住,见面后,暗号是七个字‘黑虎翡翠的老铁’,多一字不行,少一字也不行。”

“是么?”

卷毛道:“这是江湖‘切口’,我看先生像个账房先生,不像走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