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道:“对极对极,小哥说得一点不错。”

卷毛道:“在江湖混,就得按江湖规矩办,一点都不能走样,谁走样,谁遭殃,明白么?”

三哥道:“多谢小哥关照,敝人定当遵嘱照办,绝不走样。”

卷毛道:“先生,你老放心吧,马爷的话,绝对管用,在南京,埋得再深的秘事,只要裁缝插手去捞,就绝对不会捞空。”

“唔,……”三哥满脸堆笑,唯唯喏喏,一团和气,人家办不了的事,哪能强求啊,退一步说,即便能办,人家拿一把,不想办,也不能死乞白赖,纠缠不休吧,这种没颜面的活儿,哥可干不了。

说罢,卷毛抱拳一揖,匆匆告辞。

戚裁缝真有此能?三哥当然不信,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再说。

***

古楼街,是条小街,街虽小,却闹猛,街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楼宇,临街店铺,门面大多窄小,却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店铺林林总总,货品齐全,应有尽有,都是低档货,沿街店面没一家是经销珠宝皮草、熊掌燕窝的,即便有,也是假货。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大多拥挤热闹的街面,都有些肮脏,古楼街也不例外,街角堆着垃圾,废纸片儿,风一刮,在地上的溜溜乱转。

早晨,三哥在古楼街,杂在人丛中,找寻七号门牌,不一会儿,找着了。

这是个临街铺面,只有一个狭窄的门面,门匾上写着的招牌却是“锁匠铺”,这是咋回事?

向店铺里一张,柜台里的货品,全是各种锁具,墙上张贴着一副对子,开锁随叫随到,配匙巧夺天工,横批:价廉物美。

莫非哥找错门牌了?

三哥退后一步,看看牌匾,歪斜朽蛀的木牌匾上,却明明写着“锁匠铺”三个字呀,字迹经日晒雨淋,色彩驳蚀,颇显漶漫,却能看个分明。

名字叫戚裁缝,顾名思义,该是个裁缝师傅才对呀,怎么弄出了个“锁匠铺”来!岂非咄咄怪事。

是卷毛话传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抑或是新近戚裁缝的铺子易主了?世事多变,七凑八凑,碰巧遇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走吧,有点心有不甘,人已到七号铺子门口了,不妨先问问再说嘛。

三哥走进店铺,见柜台里的老虎台子旁,坐着个中年男子,长着张娃娃脸,手执挫刀,聚精会神的挫着钥匙,挫刀与钥匙发出叽哩嘎啦的声响;柜台另一头,坐着个黄脸婆,手执针线,缝补衣服,黄脸婆抬眼看了三哥一眼,也不搭理,管自忙活。

三哥咳嗽一声,中年男子依旧管自挫钥匙;黄脸婆又看了三哥一眼,依旧没停下手中的针线,视三哥为无物。

三哥只有开口问话了,道:“老板,请问戚裁缝在吗?”

娃娃脸还是在挫钥匙,没抬头,道:“找他干嘛?”

三哥灵机一动,道:“敝人想做件衣服。”

娃娃脸道:“你找错地方了,这是锁匠铺,不是裁缝铺。”

三哥道:“啊,戚裁缝搬走啦?”

娃娃脸道:“没呀,谁说他搬走啦?”

三哥问:“人呢?”

娃娃脸这才放下手中活计,笑咪咪地看着三哥,用手指指自己鼻子,道:“我就是。”

娃娃脸面色红润,一团和气,淡眉毛,眯缝眼,面对这么一张脸,通常人们会觉得他是个性情温和,没气没屁的生意人。

绝对不会将他与隐藏在江湖底层的线人联系在一起。

三哥道:“你是戚裁缝?”

娃娃脸道:“是,哦,又是又不是。”

“此话怎讲?”

娃娃脸道:“在下姓戚,名财奉。‘财’是财产的‘财’,‘奉’是奉承的‘奉’,左右邻居明知我叫财奉,却偏偏要叫裁缝,在下一急,跟他们分辩,不料越辩越糟,其实,世上有许多事,均皆如此,不辩理自明,越辩越糊涂,从此,在下被强行改了名号,戚裁缝就这么叫开了,叫到后来,连姓也拉掉了,干脆就叫裁缝,得,嘴长在人家身上,爱叫啥叫啥吧,哈,有点怪不是?却再也改不过来。先生莫见笑,在下做的锁具生意,不做衣裤,对不起,请便吧。”

三哥道:“哈,原来如此,看来,敝人找对人了。”

裁缝愕然,道:“你是买锁头呢,还是配钥匙?”

三哥道:“都不是,我是黑虎翡翠的老铁。”

裁缝微微一愣,面带微笑,朝门口张了张,见无异状,对黄脸婆丢个眼色,让她看着店堂,也不吱声,向三哥招招手,让进柜台内,打开店堂后的侧门,一扯三哥袖口,俩人一并进了里间。

砰一声,侧门关上,顷刻间,市井的噪杂之声,消失殆尽,可见里间隔墙与侧门门板的厚重弥缝。

里间是个黑屋子,有条不长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抹光亮,穿过通道,便见一方天井,铺着青石板,十分洁净,天井旁有一只大缸,蓄满天露水,缸里养着几尾金鱼,天井周遭,高高低低散置着几盆花草盆景,虽非绝品,倒也清新可爱,天井旁有间屋子,窗明几净,门前阳光明媚。

裁缝将三哥让进屋内,斟上茶,俩人落座,裁缝道:“你是四海镖局的老陈?”

三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