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的突然现身,在水道众人之间,暴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就像山风穿过山林,林涛起伏低吟一般,一叠声的三哥三哥,从堂内飘向堂外。

涛声甫起即止,接着,厅堂内外,一片死寂。

此时,水道大院内,保镖闻讯,已悉数赶到迎宾堂,堂内堂外,保镖黑压压一片,手执刀枪,严阵以待,一场惨烈的搏杀,即将在迎宾堂展开。

龙长江掉头看看,站在小龙头身旁的阿哈法师,心想:如今,只有阿哈法师的神功,能与雷公道长、柳三哥抗衡,便轻声道:“法师,你的仇人来啦,该你出头啦。”

阿哈法师道:“我跟柳三哥有了断的时候,不过,不是在这儿。”

龙长江问:“为啥?”

阿哈法师道:“若我与柳三哥交手,久持不下,一旁保镖,必定一哄而上,即便放翻了柳三哥,这笔账,怎么算?这哪叫决斗啊,这叫群殴,形同泼皮无赖一般,为贫僧所不齿,若传到江湖上去,贫僧颜面丢尽,何以立身处世,还不如单打独斗,死在柳三哥剑下痛快呢。”

龙长江讨个没趣,脸吊得老长,抬眼望去,商山四皓,如今只剩了一皓啦,估摸此人也是假货,便指着白发白髯者,讥道:“喂,老神仙,你咋不现真身?”

老翁手抚白髯,道:“真身?老朽便是真身呀,吾乃四老之一,东园公是也,商山三老已归道山,唯我修道成仙,独活至今,忽昨日,三哥来访,邀老朽去水道走一遭,老朽道,去下水道干嘛,臭死人啦,不去。三哥连骗带哄,拉着老朽就走,到这儿一看,哪是下水道呀,画栋雕梁,楼宇重叠,原来是个大户人家,不过,你们这些人,行事诡异,谈吐古怪,老朽根本就听不懂,像是到了异国他乡,越听越乱,不知你们想干啥,是老朽傻了,还是你们疯了?真个搞蒙逼了。”

龙长江“哼”了一声,道:“装神弄鬼,你就接着装吧。”

见东园公旁的柳三哥,双臂抱胸,盯着自己,歪着脑袋嘻笑,心中火头一拱,怒道:“嗬嗬,姓柳的,好大胆,你终于来啦。”

柳三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龙长江:“有何贵干?”

柳三哥笑道:“哥办的事,你肯定不乐意。”

龙长江道:“但说无妨。”

柳三哥道:“说了无用,不如不说。”

龙长江道:“其实,你不说,本帮主也知道。”

柳三哥道:“哟,几天不见,龙帮主会算命啦?”

龙长江道:“嘿嘿,你无非是想说一件事。”

“啥事?”

龙长江道:“老帮主不是你杀的。”

柳三哥道:“错,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信,哥说那干嘛。”

龙长江讥道:“莫非,你想说,老帮主是你杀的?”

柳三哥道:“更错,人不是哥杀的,哥背那黑锅,有病啊。”

龙长江道:“可惜,没人会信。”

突然,从保镖中,挤出一个黄脸婆来,两鬓些须花白,容颜暗淡,身穿蓝布衣裤,脚着黑布鞋,腰间系一条黑腰带。

一个水道女佣,这会儿,干啥来啦?

龙长江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是谁,会不会又是三哥的人?今儿,三哥的人来得不老少呀。

这小子朋友太多,啥样的异人都有。

三哥也犯嘀咕:会不会是弱生要你命所扮?刚才,站在阴司鬼身旁的小老头,不见了,这会儿扮成女佣,又上场啦,不知耍啥阴招?前些时,哥险些折在他手里,得提防着点。

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莫名错愕。

黄脸婆挤到龙长江与柳三哥之间,站住了,向龙长江福了一福,道:“龙帮主,贱女知道杀老帮主的凶手。”

黄脸婆嗓音沙哑,从声音听不出她是谁。

龙长江不信,道:“唔,谁,谁是凶手?”

黄脸婆道:“我,贱女,才是杀老帮主的凶手。”

龙长江仰头大笑,道:“哈哈,你,就你这付德性,能杀家父!”

就黄脸婆的这付尊容,确实,连接近老龙头都不可能,遑论谋杀!

倏然,龙长江脸色一沉,喝道:“大胆贱人,说,你是什么人!”

黄脸婆不慌不忙,摘下头上发套,扔在脚下,咦,竟然是个寸发不留的光头,头顶还有六个香疤,接着,手在脸上一抹,将人皮面具掷在地上,一张清丽绝世的俏脸,呈现在众人眼前,延颈秀项,楚楚可爱,蓝布衣衫,遮掩不住美女胎子,苗条丰腴的曲线,在粗鄙衣衫下,隐约可见,美女神色哀婉,环顾周遭,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可怜。

哇喔,此人不是七姨太葛姣姣么,她恁地也来啦!

龙长江喝道:“拿下。”

即刻,不怕死飞纵而出。

葛姣姣动作更快,从怀中掏出匕首,架在脖子上,道:“别靠近,靠近,我就自杀。”

语声决绝,语音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