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绝情尼姑走在前头,葛姣姣卢善保走在中间,南不倒断后。

葛姣姣道:“仙尼姐姐,我想出家为尼,行吗?”

绝情尼姑道:“行,只是你要想好了。”

卢善保道:“姣姣,你出家了,我咋办?”

葛姣姣道:“没我,难道你不做人啦?”

卢善保道:“姣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在南庄兜,我说错一句话,你就记恨一辈子。”

葛姣姣道:“哪里呀,当时有点气,事后想想,喜生恶死,也是人之常情,就没往心里去,真的,我没记恨,你是个好人,别跟我沾上,你所吃的苦头,都因我而起,我是个不祥的女人,看看,老龙头沾上我,丢了命,你沾上了,也会丢命,女人祸水,这话应验啦,没我,老龙头就不会死,没我,你就不会东藏西躲,如丧家之犬。真的,善保,我记着你的好,喜欢你,才劝你离开我。”

卢善保道:“不行,我离不开你,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要能离开,早就溜啦。”

他俩的悄悄话,语音轻微,绝情尼姑却句句听在耳中,见他俩如此甜情蜜意,念及自身的黑色初恋,心中一酸,双眼湿润,几难自持。

自然,南不倒也已听清,虽面色决绝,一言不发,心中却是一热,暗暗叹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啊。

求上帝保佑我与三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生死与共,比翼双飞,千万别成了第二对葛姣姣与卢善保啊。

葛姣姣接着道:“善保,你真是个跟屁虫,我去当尼姑了,莫非你也要去当尼姑?”

卢善保道:“我央求仙尼姐姐,在庵里当个杂役,帮着扫扫落叶,抹抹桌椅板凳,总行吧。”

葛姣姣道:“呆子,哪个尼姑庵会用男杂役啊,要用,也要女的。”

卢善保道:“嗯,那我就在你附近,找个寺庙,当和尚去,到时候,去庵外候着,看你两眼,也是好的。”

葛姣姣道:“不行,善保,要那样,我真成了卢家的千古罪人啦,你是家中独子,三代单传,不能因我,绝了香火,你还得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呢。走吧,善保,远走高飞,好自为之,这样,我才心安,否则,我死后,会口眼不闭。”

说着说着,便到了莲花庵,只见庵外聚集着大批车马、镖师,插着“四海镖局”的镖旗,霸王鞭崔大安手执钢鞭,坐在一辆马车上,甚是威风,却并未认出南不倒来,见两个叫花婆,带着一对男女而来,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莲花庵大门内,站着四名仗剑尼姑,绝情尼姑与葛姣姣进庵,卢善保尾随身后,刚要一脚跨进庵门,却被两名尼姑铿锵一声,架剑阻拦,道:“施主,本庵严禁男施主进入,请在庵外等候。”

卢善保知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会,竟垂下双泪,叫一声“姣姣”,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葛姣姣回身,抓住卢善保双手,俩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隔着两柄雪亮的长剑,牵着手,一时语塞,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泪如雨下,南不倒与绝情尼姑见了,情动于中,热泪盈眶,众人呆立当堂,没了主意。

忽地,葛姣姣一咬嘴唇,道:“善保珍重。”甩脱卢善保双手,毅然转身,向庵中大步而去,绝情尼姑紧伴身旁。

卢善保一时眩晕,身子一晃,向地上栽倒,门外镖师眼明手快,将其一把抱住,放倒在地,忙着施救。

趁乱当儿,南不倒走到崔大安跟前,福了一福,轻声道:“崔总镖头,南不倒这厢有礼了。”

崔大安虎目一愣,将钢鞭在辕上一插,忙从车上跳下,抱拳施礼,道:“南大侠,易容功夫了得,崔某看走眼啦,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南不倒走到崔大安跟前耳语道:“崔总镖头,有一事相托。”

崔大安道:“尽说无妨。”

南不倒道:“庵门外昏倒者,名叫卢善保,……”

崔大安低声道:“卢善保?是金陵一代歌王卢善保么?”

南不倒道:“正是。”

崔大安道:“怎么落魄到这副吃相?”

卢善保穿着粗布衣衫,又在山林中逃窜,衣裤挂破,面黄肌瘦,狼狈不堪,跟曾在画舫上穿金戴银神采飞扬的扮相,真所谓天壤之别,难怪崔大安认他不出。

南不倒道:“如今,卢善保正被一窝狼追杀,具体细节,得空详述,请崔总镖头万勿声张,救他一救。”

崔大安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好说,请南大侠放心。”

南不倒道:“多谢。”

崔大安问:“你到杭州干啥来啦?”

南不倒道:“找三哥。”

崔大安道:“三哥一股福相,啥事没有,据我局暗探密报,三哥已离开杭州,到南京找你去啦。”

“真的?”南不倒呆立当堂,惊喜异常。

崔大安道:“错不了,你就放心吧。”

之后,崔大安对施救卢善保者,高声喝问:“倒地者醒了没?”

镖师道:“醒了。”

崔大安道:“把他抬到我车上去。”

“好。”一条大汉抱着卢善保上了马车,众镖师面面相觑,不知就里,却也不便顾问。

四海镖局的规矩是:该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别问,问了也没用,还得挨训,扣减饷银。

南不倒微微一笑,福了一福,转身进入莲花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