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狼道:“估计柳三哥还在大濠芦荡藏着,他想杂毛道士伤好得快,就得熬药,狗仔呀,还得再仰仗你鼻子一回呢,事成后,另有重奖。”

狗仔道:“谢帮主,只要帮主下令,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妖狼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赴汤蹈火倒不必,千万记住,务必小心谨慎,找到柳三哥藏身的大概位置即可,千万不可靠近,免得惊动了‘二黑’。”

狗仔道:“这个,这个,小的真不敢打保票,尤其是那只猫,眼睛太毒……”

瘸腿狼道:“不仅眼毒,还耳灵,大约,鼻子跟你也有得一拼。”

狗仔道:“是呀,这可咋整!”

老妖狼道:“二黑在陆地上,眼毒耳尖鼻子灵,在水里,却未必。”

瘸腿狼道:“若在水下,相信‘二黑’的眼耳鼻功能会全部失灵。”

狗仔道:“小的水下功夫太差劲,只能来几下狗刨式,动静太大,不行不行,要坏事。”

老妖狼指指金毛水怪,道:“没人要你下水,这回,有老黄与你同行,老黄水上功夫了得,划个扁舟,便可在芦荡水泊之中转悠,追寻顺风头,可助你施展狗鼻神威,只要一嗅到药味,你就在船上待着,接下来,全是老黄的活儿,一切听凭老黄吩咐,不得有误。”

狗仔道:“是。”

金毛水怪黄头毛这才明白,原来是要老子去一趟大濠呀,柳三哥的欠账,也给有个了断啦,他问:“帮主,何时去大濠?”

老妖狼道:“现在,本帮主估摸柳三哥还在芦荡,你俩扮成渔夫,带着水与干粮,去芦荡转悠,不眠不休,找他个三天三夜,找到柳三哥窝点后,就去长江边,有船在江边接应,本帮主静候老黄佳音。”

金毛水怪道:“遵命。”

***

柳三哥的确没离开芦荡。

岸上全是水道与一窝狼的密探,雷公道长伤口炎症已消,能缓步行走,不过,行动毕竟迟缓,也许,他俩一上岸,就会暴露目标。

而大濠两岸茂密的芦荡,实在是个绝妙的藏身之所,大濠乃秦淮河支流,南通丹阳,北入长江,在距江三四里处,河岸渐宽,状若喇叭,大濠两岸,方圆数十里均为苇荡,只通舟楫,难行车马,要在芦荡中“围猎麋鹿”,谈何容易。

加之长江南岸东西两侧,芦苇水草更是茂盛,与大濠芦荡汇成白花花一片,绵延不绝,无边无际,苇荡内溪河沟渠,纵横交错,时而,汇成水塘,深不见底,时而,浅如水洼,鱼虾可数,三哥的扁舟转悠其间,得心应手,若发觉稍有异样,可及时转移,一夜换两三个地方,无声无息,甚是稳便。

三哥行事谨慎,不信一窝狼会善罢甘休,深信,在大濠苇荡深处,会伏下暗探,继续追踪自己的踪迹。

不过,若想在这片芦花荡里找到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

入夜,雷公道长在乌篷内歇宿,三哥划着船,二黑伏在船头,在大濠一带的苇荡游弋,咦,还真没发现,有一窝狼暗钩儿的影子。

没发现不等于没有。

今夜怪怪的,白天经阴山狼一番折腾,怕事渔家,晚上就歇火啦,大濠内夜钓客少了许多。

三哥决定离开大濠,他划着扁舟,来到距大濠五里外的苇荡内将船泊下,一圈下来,已是深夜。

乌篷内,雷公道长问:“你还不睡呀,三哥?”

三哥以为道长睡着了,在微微摇晃的小船里躺着,就像睡在摇篮里,轻微的划桨声,如同催眠曲一般,最宜入睡。

三哥道:“是,怎么,前辈没睡着?”

雷公道长道:“睡不着。”

三哥道:“有我看着呢,还有‘二黑’在,前辈就放心睡吧。”

雷公道长道:“不是不放心。”

“那为啥?”

雷公道长道:“在船上,贫道睡不着。”

三哥道:“啊,想必晚辈在苇荡内行船,吵了道长,得,睡吧,现在,船不走了。”

雷公道长道:“无论船动,还是不动,只要在船上,贫道就是睡不着。”

三哥道:“啊!你晕船?”

雷公道长道:“不,天生的毛病。贫道父母是汉江的渔家,日夜漂泊江上,打鱼为生,贫道出生在渔船上,据父母说,自打生下来那天起,贫道就吵夜,整宿啼哭不休,起初,父母以为贫道有病,四处求医,无果,天一亮,啼哭即止,也能吃喝,却睁着双眼,不肯入睡,入夜即哭,如此循环,无休无止。婴儿无睡,日渐消瘦,眼看无救,父母无奈,将贫道交给务农的祖父母抚养,不想一上岸,贫道就睡着了,一直睡了三天三夜,从此,也不吵夜了,逢夜必睡,一觉睡到大天亮,还特别会吃喝,成了个胖墩儿,若上船,依旧老方一帖,逢夜哭闹,搅扰不休。父母无奈,自幼将贫道交由祖父母抚养,从此,不敢在夜间带贫道上船。”

三哥道:“咦,有这等怪事!”

雷公道长道:“说煞不信,如今已改了很多啦,在船上夜是不吵了,却依旧睡不着,白鼓鼓睁着双眼,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这味道,不太好受呀。”

三哥道:“行,晚生找块干燥地皮,让道长上岸安睡。”

雷公道长喜道:“多谢。”

三哥划着船,在芦荡中寻觅,终于,在距大濠七八里外的苇荡中,找到一块干燥地皮,他将船泊在小河边,提着风灯鱼叉镰刀,进入苇荡,在地上插上鱼叉,将风灯挂在鱼叉上,用镰刀割去一小片芦苇,从船上搬下油布竹杆,搭个帐篷,将割下的芦苇,复盖在帐篷上,雷公道长见了大喜,一头钻进帐篷,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三哥提着风灯鱼叉镰刀,回到船上,将鱼叉插在河边,风灯挂在鱼叉上,划着船,熟悉周遭地形。

小河宽约一丈许,围绕夜宿苇荡一周,在周遭串连起三个水塘池沼,并呈放射状,向外延伸出七条小河,夜宿苇荡状若岛屿,足有十余亩,芦苇密集,满目芦花,三哥取个名,叫芦花岛。

乌篷船绕行芦花岛一周,回到风灯旁,泊下,三哥吹灭风灯,钻进船舱安睡。

唯独没睡的是二黑,它一会儿趴在船头,一会儿,上岛蹲伏在帐篷旁,眯缝着一双碧绿的眼睛,耸着耳朵,偷觑着这片黑黝黝的的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