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道:“莫非他真的人间蒸发了?”

瘦猴道:“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钱富汉道:“也许,这个人指的是我吧,不要含沙射影好不好。”

瘦猴道:“嗨,胖子,别瞎搅和。”

钱富汉道:“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抹不开脸。”

瘦猴道:“爷,在下真的服你了。”

钱富汉道:“你们这些捕快,老子可真是看透了,屁本事没有,就会冤枉好人,也不怕来世报应,生个儿子没有***缺德玩意儿。”

胖子越说越气,越想越气。

柳三哥道:“胖子,行了行了,人家又不是说你,怕啥呀,让猴哥说话呀。”

瘦猴笑道:“就是嘛,真金不怕火炼,人正不怕影子斜,怕啥怕嘛。”

钱富汉道:“得,老子不说了。”

瘦猴道:“捕快中出了个内鬼。”

柳三哥问:“谁?”

丁飘蓬道:“是乔万全?”

瘦猴道:“乔爷为了避嫌,如今在家养病,不问案子,捕快总堂由猫头鹰胡大发全权负责,他严禁胡大发向他谈柳案的事,却一有相关情报,便会通知胡大发,至于大发怎么办,他从不过问。”

丁飘蓬讥道:“这么说起来,他是个好人喽。”

瘦猴道:“不赖,至少,在这件事上真不赖。”

丁飘蓬道:“那你说内鬼是谁?”

瘦猴道:“是霹雳先锋雷伟。”

丁飘蓬道:“没搞错吧?”

瘦猴道:“十有八九是。”

柳三哥道:“怪不得,雷伟在接手玉麒麟时,佯装失手,存心要把玉麒麟给毁了呀。”

瘦猴道:“是啊,盯着他,也许能找到怡亲王。白天我手下在暗中盯着他,夜里,我手下的轻功不济,想盯也盯不住啊。”

柳三哥道:“何不早说,猴哥,咱们这就去。”

***

有时候知道真相,还真不如不知道呢。

猫头鹰胡大发一直蒙在鼓里呢,抓到了怡亲王的替身,还以为怡亲王真的落网了,国字脸,卧蚕眉,肥大的酒糟鼻子、腆着个大肚子,那还能有错!他见过怡亲王又不是一回两回,再说,自己的眼睛特别毒,只要照过一次面的罪犯,就休想从自己眼皮底下混过去。当然,他也想到过替身,可这个怡亲王,绝对正宗,连替身的可能性都没有。之所以如此自信,源于他对自己眼睛的自信,这双火眼金睛,尖利之极,帮助他破过多少大案要案,还真从未出过错呢。

如今,怡亲王落网了,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那晚,他食指大动,美滋滋地喝了几盅小酒,吃了三大碗饭,带着吴春明等几名得力捕快,去提审大管家管统丁了。

如今,玉麒麟的物证已经到手,即便怡亲王矢口否认杀柳案与已无关,只要交待不清玉麒麟抵押借贷五十万两白银的用途,那这五十万两白银,便极有可能是用来雇佣七杀手暗杀柳家老少的,至少,怡亲王成了最大嫌疑犯。

雇凶杀柳案的人证便是管统丁,只要撬开管统丁的口,这个案子便可圆满结案了。

大管家管统丁是怡亲王最信得过的人,雇凶的细节,也许,他比怡亲王还清楚呢,怡亲王这个老狐狸,不会自己出面去办这种事,若是,出了纰漏,会被人逮个正着;下人去办事,若是,出个差错,可以一推三不知,并可寻机,让出错者人间蒸发。

对大管家管统丁,用怡亲王自己的话来说,信他胜过信自己。这,也许是怡亲王事后没有杀他灭口的原因,在猫头鹰胡大发看来,怡亲王犯了个大错。

管统丁的外号叫铁血忠勇,都说管统丁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会不会吐出雇凶杀柳的真相呢?土地公公楚可用说:难。

胡大发不信邪,他见得多了去了,多少心狠手辣、皮厚骨硬的江洋大盗,到了审讯大堂,一旦大刑伺候,皮开肉绽,还不都是鬼哭狼嚎,只求速死,关键是千万别动刑动过头了,一动过头,把人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须得掌握火候,火煎熬,变着法儿伺候,看他能熬多久。到头来,还不是要他圆就圆,要他方就方,即便是一等一的好汉,也过不了刑讯逼供这一关,还能犟到天边去呀,真是的。

刑讯之下,何求不得。胡大发坚信不移,关键要看你火候掌握得好不好了。

一旦管统丁画押招供了,至于怡亲王嘛,你招也罢,不招也罢,都无所谓了,雇凶杀柳的真凶就是你了,老子可以圆满交差了。

巨石砌成的地下室,便是捕快总堂的刑讯室,阴森潮湿,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四根巨烛,将地下室照得雪亮,地下室的两壁,陈放着各种刑具:站笼、皮鞭、棍棒、铁链、烙铁、夹具、钉板、剔骨尖刀等,不一而足。刑具上几乎都沾着斑斑血迹,那血腥味,多半来自于这些沾血的家伙。

刑讯室嘛,就要有这种阴森可怖的气派。

宽大结实的审讯桌后,猫头鹰胡大发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惊堂木,拧着眉头,想着心事,他的左边坐着吴春明,右边坐着记员,三人静候着管统丁到堂。

刑讯室的正中,有只火炉,烧得正旺,吞吐着幽蓝的火舌,火炉上放着烙铁,烙铁的头子,烧得通红,烧得像是将要熔化的两团红艳艳花朵。

四名行刑的彪形大汉,光着膀子,胸前毛发蓬松,前胸后背及双臂上,纹着呲牙咧嘴的怪兽,或手执皮鞭,或手执水火棍,威风凛凛地站在庭中,活像是四尊地狱里的夜叉。

已派人去死牢提管统丁了,怎么还不来?办事拖拖拉拉,成何体统,正想发作,听见锵啷啷锵啷啷的声音由远而近,想必是管统丁拖着脚镣迈步而来。

少顷,楚可用、罗阿娟与几名捕快押着一个人进来了,押进来的人,竟然穿着狱卒的号服,楚可用是怎么搞的?老子要他去带管统丁,却带着这么个人来了,莫非吃错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