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郎一心想修道,不知拜过多少神宫、谒见了多少修真者。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从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变成现在这样落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的遭遇,是忘川城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从来没有人同情过他,也没有人会真正怜悯他。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偏偏丁乙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对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生怜悯。

地表世界,至少还有超凡祭,可以甄别资质,斩断很多人的妄想。地底世界,还是像古代那种师傅找徒弟的模式。像柴玉郎这种自命不凡,醉心修仙的人来说,修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痴心妄想几十年,被人嘲讽,被人唾弃,一直以来,他都活在别人的酸言冷语当中。突然听到丁乙愿意收下他,柴玉郎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想向丁乙磕头,可是又怕丁乙不喜。一时间,手足无措。

丁乙道:“修真也是修身、修心,你这个样子可不成。衣物什么的,我会为你准备好,你洗漱过后,再来找我。”

‘噗通’一声,酒坊前院几乎所有的工人,还有小孩子,全都给丁乙跪下了。有柴玉郎这个先例,谁不想得道成仙?众人都想要拜丁乙为师。

丁乙摆了摆手,说道:“柴玉郎与我有缘,再说他是读人,你们想要拜在我的门下,先要做到,能写会算,成为读人再说。”

丁乙没有理会其他人和老禅师一起离开了。

柴玉郎现在已经是丁乙的入室弟子了,单武他们自然不能按以前的老眼光,来看他。大家心里都有些羡慕、嫉妒。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让丁乙看上他了呢?

半个时辰后,柴玉郎被单武带到了丁乙的住所,柴玉郎换上了丁乙为他炼制的新衣服,他整理了仪容,刮干净了脸上的胡须,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一间房,是丁乙专门用来炼器的工作室,单武和柴玉郎一进来,就仿佛进到了一个现代的铁工厂。

房间两边的墙壁摆放着几个铁架子,上面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矿石材料,金属零件。房间的一张案台上,三个一臂长的傀儡机器,正在进行一件精密机关的加工。地面上还有两具那样的傀儡机器,在做金属的切割与打磨。丁乙则是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前面半米左右,悬浮着一团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不明液体,一团蓝幽幽的火焰,在下方正烧灼着……

单武和柴玉郎,都是第一次踏足这个房间,这和他们想象的修真者的住所完全不同,房间里面金属切割、打磨的噪音,非常刺耳。很奇怪,在屋外,他们根本就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单武把人带过来,转身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柴玉郎和丁乙。

半晌,丁乙停止了操作。那团橘黄的液体也冷却了下来,最后形成了一具银白色的金属骨架。

丁乙长吁了一口气,他扭过头来看了柴玉郎一眼。

看着几乎快脱了一层皮的柴玉郎。还别说,这家伙皮囊不错,收拾一番后,还有点小帅。

丁乙这几天事情非常多,层出不穷新的事情,应接不暇。这些天,他都是靠吞食龙精丸来坚持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疲惫。

“柴玉郎,你现在算是进入了修真界,很多修真界的常识,规矩,我日后会慢慢教你。修行,可能不像你想得那么美好。枯燥乏味不说,还异常的危险。修真者之间的争斗,更是凶险异常,稍不留神,就身死道消。你既然醉心修道,我也就给你一个机会。来日方长,日后,你自会了解我的个性。我对你要求不多,只有一句话,就是要你别忘了,你这些年混迹底层的经历。”

柴玉郎没想到,丁乙会这么说。

丁乙又说道:“我这一门,名为傀儡道!是不要求任何资质天赋的,任何人都可以修习,这是这世间最简单的道法,但也是最难的道法。傀儡术博大精深,包罗万象,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术法,小成就可以飞天入地,大成能遨游星河宇宙。”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这是先哲的教诲,我们这一门讲究的是学习积累,触类旁通。天下道门,各门各派的道法真义,道藏、典籍都是我们学习的内容,自然科学,社会人,也是我们学习的重点。学,然后才知不足,学海无涯,柴玉郎你要学习的内容可不少。”

柴玉郎规规矩矩的站在丁乙面前,听丁乙训话。

丁乙沉吟片刻道:“在外面不要轻易告知你的师门,就算是戴世宝、单武他们你也不要透露,你记住了吗?”

柴玉郎连忙点头。

丁乙又道:“这段时间,事务繁忙,我可能抽不出空来教导你,洪师晚上会回来,你先暂时跟着他学习。洪师是前辈高人,法力通玄,你对他一定要礼数有加。”

柴玉郎连忙应承了下来。

丁乙又取出一副储物手环,递给柴玉郎。

“这是通用型的储物手环,无需灵力、念力也能使用,上面有一个简易的机括,收取东西非常简单,储物的法器在忘川城都是稀罕物,你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切记不要露白。里面有一些灵石资源,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柴玉郎连忙高兴的接过来。

“那些买酒的商人,都在等你,你先把本分工作做好,有空我自然会叫你。”丁乙吩咐道。

柴玉郎连忙向丁乙深施一礼,匆匆离去。

老禅师带着丁乙的反重力背包,去了地底通道,丁乙对这个地底世界还不熟悉,白云土这种矿产,没什么价值,可是他没有时间去寻找,少不得要麻烦老禅师辛苦一趟。

老禅师也乘机想回到四十二号营地,看看那几个变异人和小锁现在究竟怎样了。

老禅师的咫尺天涯神通,最是快捷,比驾驶车傀儡都快,由他出面,原本要两天的行程,现在只要大半天就足够了。

丁乙手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几天异常辛苦,天天都在加班熬夜,一刻不得闲。

去教室,丁乙只呆了一个钟头,教那些工人、孩子十来个简单的生字,他又拿出一大推机关零组件,让那些孩子,自己拼装着玩。他再度回到住所,进行炼器、制造。

直到中午,柴玉郎过来询问午饭的事情,他这才停止手中的工作。

今天是最后一天售卖断头酒,同时也是推出新酒的时间。

柴玉郎没有将所有的新酒都拿出来,他只推出了其中一种。这种新酿造的酒,因为口感更佳,香味更浓郁,而且价格维持不变。一拿出来,就大受肯定。

那些酒水经销商有些奇怪,醉糊涂卖酒的主事人,一换再换。而且还要更换新酒,不过众人敬畏涂肖荣、李善元的修真者身份,再一个,醉糊涂的酒,品质是忘川城最好的,只要酒的品质能够有保证,大家也就没太计较这些。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涂肖荣和李善元一个深陷囹圄,一个已经身死道消。

柴玉郎在被丁乙收入门下之后,他的脑子也开了窍。虽然不知道,丁乙为什么要在这俗世,做酒的买卖,但是丁乙既然委任他这份工作,他决定一定要把这工作做好。

销售完成之后,他到酒坊四处转了转,甚至他还到教室里面去,看了那些小孩子的学习情况。他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那些小孩唤他的诨号‘卖祖郎’。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一天。

直到裴植提醒他,午餐的事情,他这才跑到丁乙那里向丁乙请示。

柴玉郎跟在丁乙身后,向他汇报上午的情况,他把上午的销售钱款准备交给丁乙。

丁乙道:“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以后跟着我,可能都不能回家了。我给你在酒坊再起一栋房子,你暂时就在酒坊住着。需要什么东西,你自己去采买,我的门人可不能显得太寒酸,这几天,有空的话,就去帮帮裴植、单武他们。”

柴玉郎一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