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牛车法案”

时间，是治愈的良药。一年多的时间，也许还无法让人遗忘失去亲人的痛苦，但至少可以让人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看到田间郁郁葱葱的青苗，夏奇的心里仿佛有一股清风吹过，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至少生产彻底恢复了，人们愿意将劳动投入到农业这种需要长时间才能得到回报的工作之中，就说明他们对未来抱有着期待，这是夏奇最乐于看到的事情。

“继续往前，就离开国境了。”旁边的士兵向夏奇报告。

“嗯。”夏奇点头，这次的出行，是执行一点小任务：一个偏远小国的国王，想要向三叶帝国出售特产，以改善贫困的状况。前面的项目都谈得不错，但因为对方要求三叶帝国支付定金，所以夏奇决定带人去考察一下，看看对方是否具有大量生产的条件。

类似的事情，三叶帝国最近其实做过不少。这个年头想要经商，还想将生意稍微做大一点，就绕不开三叶帝国这个庞然大物，而三叶帝国也乐于展开这种会惠互利的商业合作，三叶帝国的财政比较宽裕，正是适合用短期投入换取长期回报的时候。

出了三叶帝国领土后，众人穿过一片山林，等到再次看到成片的农田之后，就意味着正式到达了他国的领土。

相邻的这座国家和三叶帝国有边界协定，三叶帝国的小支军队有通过边境的权限，所以不用绕路去获取件，怎么方便怎么走就行。但是乡间的土路却并不好走。三叶帝国的队伍在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辆牛车，夏奇抬手，让众人停下，等着那辆牛车慢悠悠地通过路口后，才带人继续前进。

“不愧是陛下，竟然会对一辆普通的牛车进行礼让。”有人感慨了一句。他们这支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硬要抢在牛车之前通过，对方肯定是只能选择避让，但夏奇并不会通过耀武扬威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反而会善待那些身份远比自己低的人，这大概就是夏奇和旧时代的贵族的最大不同。

众人心中敬佩夏奇的品德，觉得自己可能很难做到这种程度。但就在这个时候，夏奇却开口了。

“这和身份无关。”夏奇脸上的表情平静却认真，“也不是什么高尚的表现。”

“首先，对方已经先进入了路口，我们如果靠着速度硬闯，可能会惊吓到牲畜，给人带来危险，我们现在并不是执行紧急任务，没有理由抢行。”夏奇一条条地解释，“另外，这里并不是我们的领地，这种土路也不是我们铺设的，而是像这样的牛车和乡间的人踏出的路，即使在同样的条件下，对方也应该有比我们更高的通行权利。即使是我们人数更多，武力更强，也无法改变这个道理。”

“您是说……”众人若有所思，夏奇让行牛车的这一个举动，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德，相反这其中有着远超表面现象的思考。三叶帝国的政策，一直在推行人与人的平等，而夏奇礼让牛车，根本之一是认为自己与赶牛车的农夫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既然是平等的，那么通过路口的权利就应该刨除身份和武力这些个人因素进行判断，在这里，就又涉及到了夏奇理论的另一个根本：在这个世界上，客观的是非标准是存在的，从简单的先到先过，再到按照贡献进行分配，无一不是比靠武力争夺更合理的解决办法。夏奇想要创造的，正是这样一个世界，更加公正而有序，不是为了让一小部分人从中受益，而是让努力的人获得更多收获，让这个世界上不在出现那么多不必要的流血和牺牲。

夏奇在看到牛车的时候，思考的却不是牛车，而是另一种更大更广泛的东西，这件东西的名字叫做法律。

……

……

三叶纪元550年，一名少年正坐在二楼的教室里，望着窗外走神，就在这时，一枚粉笔头从讲台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布朗！”讲台上的女老师带着愠怒喊着少年的名字，“上我的课看外面，看来你是都会了，下一道题你来给大家讲一下！”

教室里发出一阵压抑地笑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鸡窝头的布朗。

“哪……哪道？”布朗回过神来道。老师当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前座的女生好心在自己的练习册上指出了老师的问题。

“嗯……”布朗将厚厚的练习册翻了一页，看向了上面的模拟考题。

“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交通法案是什么？”布朗读题，题下面是ABCD四个选项。

“A和C一看就不对。”布朗说道，“剩下……B，‘驾驶员手册’，D，‘牛车法案’，我选……”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布朗接下来的答案。

“我选D……那就错了！”布朗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正确答案是B，最开始的法规就是被钉成小本子发给驾驶人员的，所以也被称作“驾驶员手册”，至于D，其实是一个误导选项，和题干一样有法案两个字，而且和车相关，但其实这是人们对初订版宪法的戏称，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从内部流传出来的。初版宪法，汇聚了当时所有杰出法学家数年的心血，是人类从封建统治转向法治社会的关键转折，但真正对这部法律的完成起到最关键推动的，还是当时的三叶大帝。至于为什么要叫牛车法案，这里面其实有一个典故……如果法律是这样规定的，那么国王需要想牛车让路，初订版的宪法，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构建起来的，由三叶大帝大力推行的法律，大幅度削弱了王权，却为整个国家长治久安打下了牢固的基础，这正是第一代三叶大帝最为人称道的地方……之一。老师，你看我讲的对吗？”

“讲得很好，坐下吧。”女老师瞪了布朗一眼，“不过这只是最基础的选择题，说明不了什么，下次月考你要是不能拿历史单科的学年第一，我还会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