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猎骑何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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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永兴军路的路上,赵构骑在追风上,没得由来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心里不禁嘀咕道:“谁在背后念叨我?”
他可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己的亲侄儿,在背后悄悄发牢骚。赵构要是知道,太子赵湛已经隐隐约约推测出,是他这个叔叔“绑票”了自己,不知道,赵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接到宗泽的军报,赵构想了又想,觉得东京的局势,看上去危机四伏,实际上有惊无险。一来,自己抢先一步先手布局,宗泽和李纲,已经在东京这个全国政治中心,军政两方面都已经完备齐全,六部已经在大帅府节制下有效运转,加上梁景已经赶到东京,整个东京城,掀不起什么大浪。
至于外地勤王之兵,也是大帅府一纸军令的事儿,“原地驻扎,无令不等擅自进兵开封府。”连开封府你都不能进,又怎么进的来东京城?你当张俊的朱雀军团五六万大军是摆设吗?况且,韩世忠的白虎军团在右,刘浩的玄武军团在左,赵子明的麒麟军团就在大名府,其他勤王兵马,谁敢和三大军团近二十万大军联手抗衡?这里面,玄武军团和青龙军团,都是刚刚和金兵浴血厮杀下来的,还带着战场上的火星子,你沾上试试?
鉴于此,赵构才做出先外后内的决策,要不乘势布局完毕,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赵构一向是先发制人,布局在先,没有被动挨打的习惯,现在,趁着钱盖刚刚被收服,正是整顿西军的时候,西部稳定了,赵构才能放手发展,别忘了,还有一个西夏在西边虎视眈眈呢?
钱盖一路上,有点提心吊胆。
随军参议宗印,在土嶝寨战役结束之后、自己要前往忻州赵构大营的时候,便提出回去面见范致虚,将这次战斗经过禀报司帅,顺便看看还有什么指示,反正自己带路的任务已经完成。钱盖便答应了宗印之请,派一队骑兵护送宗印返回范致虚大军。对宗印,钱盖说不上有多反感,但实在是不能说喜欢,至少,钱盖的手下,是极度排斥这个和尚的,宗印遂觉得没趣,自己想抽身了,彼此都有心思,自然你情我愿。
不过,太子被劫走,钱盖对宗印瞒得死死的。救下太子当天,钱盖的手下那是都参拜过的,可被劫走,钱盖对外宣称,太子已被妥善保护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次赵构西行,带了五十人的龙卫,抽调了赵子亮近卫团的一个营五百人的兵力,其余部队命令全部归建。钱盖的小两万人,已经归顺赵构,这里面,赵构看重的,主要是已经全面配置升级的老十三的踏阵军。
与其说抓住了踏阵军,不如说抓住了老十三骨子里的那股子血性,因为,踏阵军,赵构亲自给赐名成军,这就意味着,他的部下,将和青龙铁军、飞羽军等大帅府麾下其他军一样,有了自己的灵魂所在,这,才是最打动老十三的,当然,对赵构不惜血本的打造升级,老十三那是心里一百个乐开了花。
所以,赵构不顾其他人的劝说,只是带着自己身边一少部分人,随着钱盖的西军,踏上了前往永兴军路的路上。
赵构在路上就没有停留,一路上过府穿州,马不停蹄,出陕州、走虢州、穿华州、近临潼,直奔京兆府。
赵构已经以大帅府咨,命令范致虚汇合五路经略使,齐聚京兆府,召开军事会议,各部务必于五月初八以前,赶到京兆府,延误者,军法从事。
赵构不能不急,因为他估算着,两位王妃的预产期,应该在五月底六月初,自己一定要赶回去的。但他好像是忘记了,历史上的赵构,可是在五月初一,登坛授命,在南京应天府继位。可现在,赵构偏偏推动着历史车轮,稍稍偏离了一点轨迹。
赵构并没有忘记,只不过,现在的赵构,可不是历史上的赵构。历史上的赵构,北宋灭亡之际,大宋这艘巨轮,已经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急需赵构继位来维持稳定,但历史上的赵构天生就是一个求和派,偏安一隅,苟且而已,要不是金国内讧,加上蒙古崛起,早就被金兵撵着跳到大海里去了。
可现在不同,赵构熟知历史,有针对性已经抢占了战略要地,并且,布下重兵集团,太原、中山、河间,包括山东半岛控制渤海湾的出口,都在赵构的掌控之中,剩下的,只剩下陕西六路,稳定住陕西,则大事已定。第一个五年富国强军的规划,就能快速展开,只要挺过这开局的五年,赵构有信心,实现大宋的半工业化进程,再过五年,完成全面的工业化目标,到那个时候,不是你来不来的问题,而是我将饮马白山黑水、纵横西北边陲。
钱盖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急行军。他骑在马上,气喘吁吁地问赵子亮道:“赵将军,大帅这么急匆匆地赶路,说实在的,老夫有些吃不消了,能不能和大帅说说,稍微喘口气,缓一缓。”
赵子明点点头,六十多的老头,跟了几天,虽然同为军人,但毕竟是职出身,既然开口了,想必实在是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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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明纵马向前,追上赵构,和赵构说了几句,赵构点点头,心里暗道:“倒是忘了这老夫子,年龄比宗老还大两岁,但可是不如宗老的腰腿硬朗。”
赵构冲吴喜招招手,嘱咐了几句,随后大手一举,马队顿时在慢跑中顿时停止,就像整支队伍骑着一匹马似的。
老十三跟在后面,看着前面急速刹住马步的近卫军和龙卫,心里暗暗吃惊,自己的踏阵军虽然是精锐不假,但要做到如此一致,怕是不行。王爷大帅的手下,果真不一般。
只见赵构飞身下马,疾步来到钱盖面前,钱盖已经在老十三的搀扶下下了马,正揉着自己的腰胯,见赵构虎步走来,急忙趋前揖礼,说道:“大帅,钱某不甚如此行军,还望大帅赎罪。”
赵构急忙上步搀扶,笑道:“倒是小王考虑不周了,公载先生近七十高龄,能跨马上战场,已属不易,可不能把先生累坏了,以后,还要多仰仗先生才是。”
正说着话,后面赵构的豪华版马车驶了过来,驭手轻挽缰绳,马车稳稳停在赵构身边,赵构笑着说道:“公载先生,这次,小王以大帅名义,命令你上车休息,可知军中军令最大,你可不能带头违抗军令哦?”说话间,吴喜手脚麻利地已经将折叠的蹬梯打开,稳稳靠在马车车辕旁边,做出请的手势,嘴里说道:“请先生上车。”
钱盖慌忙摆摆手,急促说道:“大帅,这可使不得,容钱某不敢僭越。”钱盖可没有昏头,这是王爷的专属座驾,岂是他敢坐上去的。
赵构搀着钱盖来到马车旁边,装作嗔怒之色道:“方才还说,军令不可违,公载可别让小王为难啊。”
吴喜在旁边说道:“先生但放宽心,大帅的马车,伤兵都坐过,您还怕什么。”
倒是把钱盖说得一愣,旁边的赵子亮也说道:“钱老夫子,王爷让你坐,你就坐,千万要听命令,王爷要讲军法,可丝毫不留情面的。”
看到赵构也是诚心诚意,钱盖不敢也不好说什么,颤巍巍的撩袍上了马车,钻进车里,就像进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世界,里面的布置、格局、设施,虽然不是十分奢华,但处处透着一种实用性,厚厚的车板,隔开了外面的熙熙攘攘,心也顿时安静下来,钱盖坐在后面的车榻上,靠着软软的靠枕,几乎听不到车轮转动的声响,最震惊的是,走在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西进路上,居然一点感觉不到颠簸,想着想着,身体极度疲乏的钱盖,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钱盖从未感觉到,自己能睡得这么好。多年的失眠,居然在马车里,消失得一干二净,自己仿佛不愿意醒来,就是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路,再远,也有尽头;梦,再美,还要醒来。钱盖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稍微清醒了一下,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四下里静悄悄的,偶有小虫低吟之声,静听微风天籁空音,说不出的一种惬意,他悄悄撩起车帘,看到的却是漫天星斗。
“大人睡得一个好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不是老十三还是谁?钱盖扭头看见,老十三矗立在马车旁边,跟着的,是自己的亲兵小队。
“什么时辰了?咱们到哪了?”钱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是知道已经入夜。
“已经戌时未刻,快亥时了。我们在临潼”老十三回答道。
自己已经睡了五六个时辰了,真是……
“大帅呢?”钱盖忽然催问道。
“大帅在和临潼县令王世和谈话,嘱咐我等,等大人醒来。”老十三回禀道。
“快走,去见大帅。”钱盖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多了。
临潼县官驿,做了赵构的临时行辕,一间略微宽敞的上房当做了赵构的会客室,临潼县知县王世和,与其说是向大帅汇报工作,不如说是和赵构拉家常。
王世和是凤翔府人氏,金兵第一次南侵,是钱盖任宣抚使的时候,提举他当了临潼县令,虽然是个县令,但临潼是京兆府的东大门,钱盖自然要委任一位信得过、有能力的官吏,王世和精明强干,正值年富力强,上任不到一年,把临潼管理的井井有条,官声名望,如日中天。
王世和有点紧张,自己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陕西宣抚使,这猛不丁来一位王爷,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刚开始,还真把自己吓着了。可没过多久,看到赵构不仅没有王爷的架子,也没有大帅的威严,倒像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小官人,开口就是家长里短,根本不问官场之事,慢慢的,也就放松下来,也是年轻,逐渐就谈得高兴,不知不觉,就好像忘记了对方王爷、大帅的身份。
正谈话间,吴喜进来,在赵构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赵构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王世和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冷飕飕的,方知,王爷,还是王爷,大帅,就是大帅,骨子里的威仪,永远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