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演出怎么样啊?都有谁去了,还顺利吗?”李菲菲这次走的时间不短,说是去东北演出,要跑好几个地方。

“哎呀,别提了,人家不想说这些。”她嘟起嘴来,红唇鲜艳欲滴。

不说这些又说什么呢,总不能给她讲期货、权证之类的,气氛忽然有点沉闷。

“哎?你最近见到魏峰了吗?”李菲菲赶紧找了个话题。

“哦,好久没见了,他去澳洲看老婆儿子去了。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找他有事?”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听圈里人说他那个公司要卖,他想收山了,有点好奇。”

“哦?”陈福裕有点意外,魏峰没跟他提过这事,虽然他也想到这是早晚的事。魏峰是北京最早的音乐制作人之一,捧红了不少歌手,早赚够了养老的钱,在悉尼买了好几套公寓,把老婆孩子放在那里坐移民监,自己两头跑着,虽然这边也小蜜无数,但是早晚是要去投奔老婆儿子的,老婆在那边一心一意的伺候儿子念,有这么一个王牌在手,也不怕他跑了,所以他在这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管不问。

“我以为你们这么好,你能知道。也不知道他要把公司盘给谁,他这一走,这圈子里半壁江山都塌了。现在满世界都是校园民谣,我们这样的更没活路了。”李菲菲扁着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陈福裕。

陈福裕拍拍她的手:“别担心,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回头等他回来,约他出来聊聊,让他给你出出主意。刚回来,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李菲菲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陈福裕本来就没胃口,这么一来,连酒都喝不下去了。也不想干耗着,索性结了帐,拉着李菲菲说:“反正时间还早,陪你逛逛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李菲菲这才高兴起来,挽着他先去看了女装,买了两件礼服。又上四层萧邦的柜台开始看手表。估计款式她已经都看过了,直接选了两款戴在手上细细比较,店员也很耐心的帮她解答哪块跟她的气质更般配。陈福裕没有在一边陪着,往款台那边慢慢溜达着,这里的手表品牌样式都很多,也不是所有的都特别贵,年轻人的品牌SWATCH、GShk都有,陈福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招呼导购过来,指着柜台里最新款的BaG说:“这表是给女孩带的吗?”

导购疑惑的看了一眼李菲菲,内心充满了同情-那女人兴高采烈的看萧邦,其实这男的就想给买块电子表。但是还是用很专业的态度说:“这是现在年轻人最流行的品牌了,最适合20岁左右活泼大方的小女孩。”她特意强调了一下小女孩,因为很明显那个黑衣美女已经不在这个范畴之内了。没想到那男的还是听不懂,很痛快的说:“你给我开票吧。”导购一看已成事实,无法力挽狂澜了,也就开票去了。

等把小票给陈福裕,才发现那边也开好了,买了一块萧邦,都是这人付账。导购看了一眼李菲菲,还是无法把她跟BaG联系起来。不过在燕莎工作这么多年,早就见怪不怪,类似这俩人这样的组合,是商场可观的销售额的主要支柱。

李菲菲看到了那块BaG,但是很快就明白不是给自己买的。她很好奇,也有些吃醋,但是她没有开口问,她根本就假装没看见。求仁得仁,就不要不识趣了,还有,那不过是一块BaG,她的可是萧邦。

陈福裕也没背着李菲菲,他就是拿不准自己这个礼物选对了没有,不过他有种直觉,零子鹿肯定喜欢蓝色。

晚上直到李菲菲睡熟了,陈福裕端详着她的脸,才忽然醒悟到在他心头萦绕了一晚上的陌生感是怎么来的–李菲菲这次肯定是偷偷去整过容了。

陈福裕让司机把手表给刘建军送去,说是给零子鹿的。刘建军有点莫名其妙,打电话来问,陈福裕含含糊糊的说:“上次让她帮忙跟我去了趟魏峰介绍的老余那儿,给小姑娘个礼物感谢一下。”刘建军有点怀疑的问:“大哥,你不是在泡她吧?”“瞎说什么啊,”陈福裕急了,“那不是你亲妹吗?再说我是逢人就泡的人吗?”

“你别急啊,我也没这么说啊。”刘建军赶紧找补,“就是我这妹妹,人特善良,感情上也吃过苦头,我有点神经了,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赶紧给她送去还不行吗?”

零子鹿这两天在家住,听说他来意,奇怪的问刘建军:“他干嘛送我东西?”刘建军说:“他这人不爱欠人人情,就是这么礼多,你收下就是,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零子鹿说:“他都请我吃饭了,还送东西,不就去趟东四十条吗,他一外地人,给他带个路也是应该的。”

刘建军实在忍不住了:“他跟你说他是外地人?”零子鹿说:“是啊,不是刚从河北来的吗?说住在朋友那儿,来北京干吗?收家具?”

“哎呦我的妹妹。”刘建军哭笑不得。“丫那是逗你玩呢。给你个棒槌就认针。丫是北京人,有钱着呢,就是平常不爱显摆就是了。”

零子鹿眼睛瞪得溜圆,二话没说抄起那手表的盒子从窗户就扔出去了。“你都认识的什么破人啊?拿人耍着玩呢?我他妈的还给他指□□在哪儿呢。”零子鹿这回真生气了。

“你看你,发这么大火干嘛?怎么又赖我了?我哪知道他那么跟你说啊。他这人就这样,不爱露富,说话云山雾罩的。”刘建军拉着零子鹿的胳膊,“你可别不理我了啊,再说他不是跟你赔罪了吗?我说干嘛死乞百赖的给你东西,肯定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了。”

“这算赔罪吗,把我当傻子耍了,让你送来一个破手表就完事了?他当动物园喂猴呢?我告诉你,你以后别让我看见他,回头别怪我不给你面子。”零子鹿挣脱开。

“哎呀哎呀,别生气了。怎么这么说自己啊,哪有这么漂亮的猴啊?再说你是我亲妹,那你哥我不也变猴了?”刘建军去搂零子鹿肩膀。“起开。”零子鹿撑不住笑了。“别贫了,你吃饭了没有?”

零子鹿到厨房很快煮了两碗芝麻酱面,从冰箱里端出一个饭盒来放在桌上:“我做的素什锦。”刘建军看着零子鹿,讨好的说:“瞧我这妹妹,有才有貌,才不跟人一般见识呢。”零子鹿笑:“你别又来招我,快吃吧你。过两天帮我搬家,我马上就要被学校扫地出门了。”

零子鹿是为了宋闵才开始钻研做饭的,她受不了宋闵那种一天四顿不是在酒店吃就是在酒楼吃的生活,劝宋闵搬到酒店的公寓去住,闲了她就给他做饭,有的时候觉得两人象在一起已经生活了一辈子。大概宋闵也有这种感觉,零子鹿那种托付终身的姿态,在他顺利的时候,是动力是肯定,但是在他不顺利的时候就变成了压力和负担。而当他在北京折戟沉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最无法面对的就是零子鹿。

刘建军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零子鹿的窗下,那个盒子还好好的在那里,他想了想,去捡了起来,随手放在了车里。

“哎?这是什么?给我买的?”晚上接小田下班的时候,她拿起后座上的盒子,打开一看惊喜地说。

刘建军欲言又止,这事说来话长,他还是决定不多嘴了,女人的好奇心和嫉妒心发作起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零子鹿毕业了。

参加完乱哄哄的毕业典礼,她回到宿舍去收拾东西。

这个毕业典礼,丝毫没有离愁别绪,学生们拿了毕业证有恃无恐了,无论谁在台上发言都大惊小怪的起哄,以示自己如今是自由身了,没有人能管得了自己,向压制了他们四年的学校挺起了。有一个在台上发言的学生代表忍无可忍的跟台下起哄的吵了起来,结果当然是溃不成军的落荒而逃。

台上的领导和老师们倒是很镇定,这一场面他们年年都会看到,他们用宽容怜爱的目光看着台下的孩子们:你们以为你们翅膀硬了,有你们哭的时候,到时候就会知道学校最好,老师最亲。

零子鹿的大部分行李已经让刘建军给拉回家了,她把零碎小东西和随身物品收拾了个包包。她们宿舍外地的学生,只有泉泉一个人没能留在北京,所以还没什么特别伤感的情绪。只是宿舍里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走廊里也堆的全是垃圾,颇有点兵荒马乱的感觉。

零子鹿只觉得心浮气躁,在宿舍里待不住了,跟小叶说:“我回家一趟。”小叶嘱咐她晚上别忘了回来吃散伙饭。

这天正是周末,零子鹿爸妈都在家。看她回来,情绪有点不高的样子,想着是毕业了,跟同学分开有些难过,也不敢多问。零子鹿闷闷地吃了午饭,躺在床上却总也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心慌什么,难过什么,真正舍不得的又是什么。

趁爸妈午睡还没起,她还是出去了,她怕跟人说话,又不想一个人待着,便坐车去了西单。

刘建军小田跟陈福裕正在建国饭店喝咖啡,陈福裕最近正在说服刘建军来帮自己干,两人见面很频繁。刘建军颇有些动心,他一直对老陈做生意的手段很佩服,但是小田私下里反对的很厉害,觉得生意再小也是自己的生意,怎样说起来也是个当老板的,总不能又回头去给人当马仔,所以最近几次见面,她都硬要跟着,让老陈好些话都没法往深里说。

老陈无意中看到小田腕上的BaG,一愣。看了一眼刘建军,刘建军一开始没明白,忽然会意过来。上次那事老陈后来也没问起过,他也就当这事过去了,他可不想老陈以为自己没给他办事,千把块钱的东西对他也就是一顿饭钱,不值当背这个黑锅。刘建军扭脸跟小田说:“宝贝儿,去给我买包中南海。”小田疑惑的看着他俩:“干嘛支开我?你们要说什么?”刘建军拍拍她:“乖,听话。”小田很不情愿的走了。

“是这么回事。”刘建军想着怎么措词,“你那东西,零子鹿没收。”他又看了看老陈脸色:“给扔出来了。”老陈一愣。“小田看见了以为是给她买的,就顺手戴上了,我怕废话,就没跟她说。”老陈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她怎么给扔出来了呢?”“咳,生气了呗。哥,不是我说你,这玩笑开的有点过。”

陈福裕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我当时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信了,还挺当回事的。我想解释也没机会,觉得买个小东西给小姑娘赔个礼算了。她还真生气了?”

“我这妹妹,跟别人不一样。看着和气,其实性子挺倔的。我平时都不敢招她,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那种小女孩,给买东西没用。可能是她前边那个男朋友太优秀了,把她培养的有点刀枪不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