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军神葬礼,联邦政斧有很多项事务被迫延迟,尤其是一些与葬礼肃穆气氛相抵触的活动,比如颁奖、庆典之类的活动被推迟的时间更长一些。

进攻帝国本土的第一批部队已经轮转班师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因为这个原因,授勋和嘉奖仪式一直到今天才召开。

前线官兵英勇善战,获得了赫赫战功,因此被嘉奖的人数特别多,整个授勋仪式被迫分成两天举行。昨天帕布尔总统先生,已经为以十七师为代表的第一军区部队举行了仪式,今天仪式的主角,则是轮到了以铁七师为代表的第三军区部队,而今天到场的最重要大人,则是拜伦副总统。

必须承认,杜少卿和他的铁七师在此次进攻帝国战略中,立下了最大的功劳,所以哪怕总统先生因要务无法亲至,整个授勋的规格感觉却比昨天还要更高一些。

宪章广场一角的议会山,已经云集了无数达官贵人,而联邦各大电视台除了进入大厅的记者外,在长长石阶下安排了更密集的摄像镜头,他们要负责把铁七师及其它部队官兵英勇威武的形象,传递到每个家庭的电视光幕之中。

西门瑾知道今天自己将被授予二等紫信勋章,这是非常难得的荣耀,但他关心的重点并不在这里,他忧虑的是自己和师长之间的关系,似乎再也无法回到当年的模样,虽然他一样无比忠诚于师长,然而很明显,自从现自己直接领取任务之后,师长对他的信任早已不复当年。

站在便池前,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白瓷上反射的身影,西门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很多年前就知道,议会山洗手间里的细白瓷立式便池的价格,恰好和东林矿区失业矿工一家领取的救济金相等,那时候年轻人们在网上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却没有引起任何回应。

如果不是今天有机会真的来到议会山洗手间,来到这块立式便池前,西门瑾自己都或许快要忘记了这件往事,想到当年天真而冲动的热血,联想到如今的冷静与前景,他微微一笑,觉得大腿间的热流走的十分舒畅。

就在这个的时候,他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有人走了进来。

口哨声并不响亮,但格外尖细,曲调活泼跳跃不停,而且有些耳熟,西门瑾的眼睛与鼻梁同时皱了起来,想要分辩出这究竟是什么曲子,明明耳熟,但记忆中却没有这么轻快的曲调,师长应该也没有演奏过。

后面那个人踩着湿漉的地面啪啪走动,重重地放下水桶和拖把,然后关上门,重新开始吹口哨,然后向西门瑾后背走来。

其实在口哨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西门瑾会阴处的肌肉已经开始警惕地抽紧,某种无法言喻的极端危险感,让他迅中断排泄动作,准备迎接袭击。

那个人没有起袭击,而是沉默安静地站在了他的背后。随着两声清楚的啪啪声,两只长筒清洁手套被扔在了西门瑾脚边,点点水渍溅上军官锃亮的军靴,顿时破坏了某种庄严的仪式美感。

听着身后从尖锐渐渐变得低哑的口哨声,西门瑾眼瞳微缩,盯着白瓷中自己的身影和后方那个模糊的影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声,紧抿着嘴唇,刷的一声拉上军裤拉链,然后默然转身。

一身笔挺崭新的军服,铁七师高级军官西门瑾上校背负双手,表情冷漠,看着面前那个戴着帽子的清洁工人,看着此人口罩上那双清亮冷的眼睛,问道:“施清海?”

清洁工人缓缓取下口罩,翘起那双淡紫色的嘴唇,微笑请教道:“西门瑾上校?”

“你应该死了。”西门瑾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

施清海重新戴好那面大大的白棉口罩,声音从口罩下面透了出来:“我运气不错。”

西门瑾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口罩上,说道:“我们研究过你,你这个人过于自信,所以并不是太难对付。”

“自信当然是有自信的理由。”施清海用微湿的左手揉了揉鼻子,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能站在你的面前。”

“酒好喝吗?我很少喝那么贵的酒,听说你喜欢,所以专门为你备了一些。”西门瑾忽然笑了起来,平静说道:“你应该知道酒里面的调料,比那十几瓶酒加起来都要贵很多。”

“味道不错,很可惜,我以为你也是好酒之人,当时还赞扬了你的品位。”施清海说道:“现在想起来我犯了一个错,真正贪杯之人,不可能活的像你这样琐碎而怯懦。”

西门瑾背负双手,同情地望着他,说道:“你既然已经喝了酒,那么迟早都是死,除非你马上去做骨髓移植,但那又可能变成植物人,作为一院最优秀的学生,青龙山最了不起的间谍,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后果,既然如此,我建议你应该马上去医院,而不是站在这里和我闲聊。”

“语言上的羞辱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错了。我不是在和你闲聊,我就是在羞辱你,恐吓你,让你感到恐惧,因为我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施清海轻握着手枪,微笑瞄准西门瑾的眉心,说道:“而且你必须清楚,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种人,尤其是现在,我的手里有枪,你没有,那么你只能接受我的羞辱。”

依靠着三层芯片扫描及全身扫描,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武器带进议会山大厅,但今天,施清海明显打破了这条戒律,因为紫唇他有时候能够蓝光。

被黑洞洞枪口瞄准的西门瑾,眉梢像痒般忍不住轻轻抽搐两丝,皱眉沉声说道:“你可以直接抠动扳机。”

“为什么这么做?”施清海忽然皱着眉头问道。

“为了联邦,为了公平,你们这些人根本都不知道,我们是在从事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西门瑾微微仰头,翘起的下颌流露出很坚硬的骄傲和淡淡嘲弄,“单凭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阻止历史的潮流?”

施清海耸耸肩:“当年临海州体育馆那件案子,我查了五年,现在终于逮到了你,你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我又算什么?”西门瑾忽然神经质地笑了笑,像看着什么荒唐事物般看着施清海脸上的大口罩,质问道:“你和许乐究竟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施清海举起手枪瞄准他的眉心,平静问道:“是的,我很想知道你身后那位议员先生究竟是谁,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拜伦,但现我把时间轴算错了两个月,所以你服务的那位议员先生另有其人,另外就是我想知道,在这件事情里,杜少卿究竟参与了多深?”

西门瑾似乎能够猜到子弹下一刻便会进入自己的大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片刻后眉头极皱,冷声说道:“开枪吧,或许将来在地下,我能够说服你,为什么我们的道路是正确的,我们为什么要对那些家族下手,这个联邦……”

没有等他把这段慷慨激昂的话说完,一声沉闷的脆响回荡在洗手间内,上了消声器的手枪子弹喷射的声音不大,但钢簧击的脆响却是那般悦耳。

西门瑾捂着鲜血迸流的腹部,踉跄着靠在墙上,不可思议地望着施清海手中枪管冒出的轻烟,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突然的开枪,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着的电子军刺,也凄惨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