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夏天,一场市内远足,带给我不少惊奇的发现。

常常在不高的工房背后,河流就突然地改变了方向,或者突然从细细的流水变成宽宽的河道。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大不同了。

我那时,蠢的可爱。天真地以为,它是自己这样改变的。我没有意识到,人工筑起来的河堤,才是真正的作用力。

在我慢慢消化这些令人振奋的发现时,天降大雨。

不,是暴雨。

这一场出生以来最远的独自外出,以天公不作媒告终。或许更严重一些。

因为,我迷路了。

在屋檐下哭了大约十来分钟,我终于意识到任凭我怎么哭哭啼啼,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于是,我收敛了哭声,揉揉红肿的眼睛,借着街边民居伸出来一点点的瓦片房顶,一边躲雨,一边开始寻找回家的路。

还算好,依稀有点印象的样子。

终于,在有点熟悉的街口看到有点熟悉的房屋,还碰到了有点熟悉的同班同学。

严格说起来,我和同学不是太熟。但是没关系,因为这个同学长得很好看,是一个,长大了一定会是帅哥的男孩子。

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的,我们全班的女生都这样认为。

所以,我姑且认为,我们是熟悉的、友爱的同学。

然后,这个熟悉的、友爱的同班同学看见我浑身湿淋淋地走在路上,大为吃惊。

他问,“桑艾心,你在干吗?”

我愣了一会,想着是回答他“我在淋雨”,还是“我迷路了”。他却已经走上来,拉着我的手说,“你全身都淋湿了。”

我的年仅10岁的少女心,很配合地猛跳了一下。

原来,跟着小美男浑浑噩噩地走,可以完全抵消掉迷路的恐惧。更何况,他还是打着伞的。

但是,我也不应该糊涂到这个地步。

他停在一栋楼房前,回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说,

“我家到了,再见。”

我僵立在原地,并且再度发现,我又一次偏离了回家的路线。

“呃,”我叫住欲上楼的同窗,“你的伞,……”

“哦,”他收起来,露出一个很羞涩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我妈妈说的,在室内不可以打伞的,会长不高的。”

纯洁地让我震惊,良久,我说,“我只是想借……”

我熟悉的、友爱的同学仍然很迟钝地望着我,毫无反应。

原来,好看的男生长脸不长脑。

我刚想叹口气,就有个男孩子握着一把长柄伞安静地从楼道里走出来,惊奇地叫我的名字,“桑艾心~~”

真巧,原来博士在此地学琴。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尽管博士背着看上去很重的小提琴盒,一副笨拙模样,却让我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回家的希望,以及不被雨再淋一遍的希望。

我一个箭步跳过去,凑到他身边可怜兮兮地说,“我迷路了,而且没有伞”。

眼泪几乎都要虚伪地被我硬挤出来。

他也很温顺地打开伞,体贴地给我半边。

我感激地钻过去,同时朝我的迟钝美男同窗挥手告别。

他给了我很灿烂的一个笑容。

我哈喇子差点流下来。

不长脑没关系,脸长得好才是要紧。

我又改变了世界观,在这短短数秒间。

特别是初次尝到那一瞬间通电的感觉。

“啊~原来这就是恋爱~~”我陶醉地自语。

“啊?你是指刚才那个?”

我点头,“我们班长得最好看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