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那是一种上瘾般的孤独。

她坐在藤椅上,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阿信有些扭捏地站在妈妈身旁,抱着画板,摆着

哭笑不得的纯真表情。

小时候的阿信,其实是个害羞的孩子吧。

——时间过的真快啊,我的信,已经五岁了。

依旧秀气的字迹里,却没有了当初那清晰的痕迹,反倒是多了一份颤抖,一份说不出来的无

力。

是从哪一张照片开始,那微笑中交织着苦闷的表情就占了上风?

她应该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吧。

大家闺秀,气质出众,精通史。或者,还知达理,温柔娴熟。

所有我能用上的形容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这是阿信的妈妈,她理应是这样的人。

照片上的她,一天天地瘦下去,到最后,瘦削的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眼睛依旧迷人,却已

光彩全失。她还很年轻,可衰老的心态已经写入那绝望一般的眼神中。我想到了白莉,她任何

时刻都是那么光彩照人,带着她高贵却不张扬的微笑,熟练地应付着各种各样的镁光灯和刁钻

的问题。

在这场女人的较量中,阿信的妈妈,是不是输掉了全部?

越来越高的小阿信,似乎也被母亲忧愁的情绪沾染了。

取代了婴儿时代大性情的表情,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微皱着眉,配合着母亲淡然的哀愁。

童年的他,是个不快乐的孩子吗?

相册翻到底了,全部都是阿信和妈妈的合影,没有一张是爸爸的。

爸爸是站在镜头外面捕捉他们的表情,还是在某个温柔的他乡?

“看完了吧,看完就来吃东西!”阿信的声音冷不防地冒出来。

我咽了口气转头看着他,拉长着脸,尽量显示出生气的样子。

他一边把莲子羹递到我的眼皮底下,一边接过相册,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的,大概就是大眼瞪小

眼的最好诠释吧。

我含着一口甜甜的桂圆说:“小时侯的阿信,是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哦。”

他严肃的表情动容了一下,低头翻开相册闷闷地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真浪费了这优良的遗传基因。”

正想顺便讥讽几句,他看着扉页上的照片那专注的表情却让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照片上的女人,阳光灿烂般地笑着。

而他的眼神,却象在黑夜里走失的星星,一点一点消迹光芒,最后,沉没在一片黑暗中。

我看着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陷入一片无声寂的边际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搅着自己的

莲子羹,想着这时候如果假装着俏皮问他说莲子羹很甜呀你要不要来一口,能不能驱散掉些他

眼底的寒意?

但有破坏气氛的嫌疑,于是放弃。

“她很美吧。”他问。

我点点头。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回答。

“虽然我已经一岁了,可是她还是那么年轻,”他对着照片笑着,好象苦笑。

然后转过头来看我,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地接住他的眼光,深邃,遥远,不可企及的眼光,我刹

那间恍惚起来。

我的心底似乎被什么不尖锐却很坚韧的东西划了一下。

他把目光收回,望着一排排的架,“她一直很美的,一直。”

他说,鼻子轻轻一哼,算是笑,但我无法描述这笑里的成分。

从小阿信懂事时开始,妈妈就是孤独的。

她喜欢在某天突然做满桌的菜,等着一个叫爸爸的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