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见惯了生死的阿修罗来说,生命诚可贵,但真要直面鲜血与死亡时,她可不会含糊。

燕三郎揉了揉眉心。

她不怕,可他怕啊。

但他也明白,以千岁的性子,他若真不去千红山庄,她能闹到他鸡犬不宁,闹到他欲生欲死,这剩下的几个月是一天好日子也别想过了。

再说他心底其实也认同千岁所言,该来的总会来的。就算他带着千岁蜷在青云山,事情说不定也会自行找到他头上。

用过福生子之后,他就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作世事难料。

千岁才不管他内心的纠些:“所以,嗯?”

“那就去吧。”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无奈。谁也无权决定她的生死、去留,哪怕是他也不行,哪怕是他打着为她着想的名义也不行。

“真是乖孩子!”千岁大喜,可惜她现在没有实体亲不着人,“今晚好好疼你!”

……

两个月后,梁大都的西城区。

虽然还未下雪,但墙角的草叶已经枯黄,没精打彩地垂着,清晨日出前还凝上了白霜。

太阳高升时,有人戴着毡帽走近这里最大最豪华的一堵黑门,抬手轻敲。

吱呀,门开了。

毡帽客向门童低语几句,后者就推开小门请他进来。“老爷在温室烤火呢。”

宅子很大,花园里的植物已经凋败,但温室里还有红花绿树,颜色青嫩。

毡帽客要找的老爷就坐在温室里打盹,手边一盅桂圆姜茶还散发着浓浓药味儿。

“你来了。”客人走到面前,老爷才费力地睁开眼。眼皮耷拉下来,想睁大眼都不容易。

他的脸色不好,黄里透白,还透着一股死气。若是燕三郎在这里,一眼就能断出这人半条腿都踏进了棺材。

当然,他也能认出这是自己的老熟人:

庄南甲。

“龙大人。”毡帽客走进温暖的室内,也把帽子掀掉,却是嘉宝善。“燕时初已经通知到位,他会去千红山庄。”

“他原本不想去?”

“是的。”嘉宝善应道,“他在青云宗当山长当得不亦乐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去参加青云宗的发卖会,他们拍卖四座矿山的矿权。”

“矿山?”庄南甲翻了翻眼皮,“你有买下来?”

“没有,我怕在现场就引起他们注意。”嘉宝善摇头,“他身边始终潜伏一个阿修罗,似乎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

“好。”庄南甲又垂下目光,“下回这么做之前,告诉我一声。”

“来回一趟不便,太远了,怕耽误时间。”毕竟从梁国到青云境,路程可真不近。嘉宝善看着他道,“你这身体,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就是极限。”面对他,庄南甲始终没有笑意,“你瞧这温室里的花,漂亮又脆弱,温度稍微低点就没了。”

他在说他自己?嘉宝善笑了:“三个月就够了。只要撑到千红山庄开放,你就可以从那里赢取寿命。”

按理说,庄南甲这副身体寿元已尽,早该死了。也不知道这厮用了什么办法,一次又一次给自己延寿,打破了许多次极限。他再说“三个月”,嘉宝善也不太信了。

老而不死,谁知道庄南甲还能创造多少个纪录?

“千红夫人不好对付。”庄南甲哼了一声,“我并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