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坏消息,给陈宝祥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的脑子完全乱了,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消灭土匪,说话做事,完全失去了根本。

柳月娥望着他:“当家的,我知道你内心难过,刚把你抬回来时,你眼睛里都流血了。邻居们都说,如果一个老实人血灌瞳仁,那就证明天下即将经历一次血流成河。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孩子们,杀人报仇的事跟咱无关,黄河边上全家灭门的事情咱还没有报完仇,对不对?你哪儿也不要去,就留在米饭铺,有事情咱也得从长计议。”

陈宝祥现在明白了,昏迷当中,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柳月娥守在床前,肯定全都听到。

他简单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柳月娥,柳月娥也吃了一惊:“修夫人和大青衣都死了,怎么可能?她们都是一时无两的大人物,难道八方面军如此不堪一击,还是日本鬼子太厉害了?”

陈宝祥从来都不敢轻视日本鬼子,虽然济南的老百姓觉得,只要正规军出动,日本鬼子肯定完蛋,但他从不这样想,那些土匪熟悉当地的情况,又接受了日本鬼子的先进武器,出其不意攻击,肯定是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

八方面军护送那个孕妇和黄金,都是秘密进行,当时跟随的保镖不会超过十个人,所以战斗打响,八方面军一定是吃了大亏。

陈宝祥无法向柳月娥细说,他对于修夫人的感情,这是自己的秘密,从未公开说出来,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老婆。

他想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既不借助于八方面军,也不借助于冯爷,单枪匹马到益都县去,解决半天妖的土匪部队。

如果是过去,他肯定觉得无法完成,还得从长计议,慢慢商量,找机会再说。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土匪,为修夫人她们报仇。

这件事必须亲手进行,才对得起那两个女人。

柳月娥劝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起身烧水沏茶。

他们两口子一个磨刀,一个烧火,不再说话。

陈宝祥并不需要任何人劝自己,反正劝也劝不回来,杀光半天妖的土匪再说。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土匪,如果放在从前,他还觉得土匪能够帮助八方面军对抗鬼子,也算是中国人的部队。

如今想想,简直太荒谬了,土匪简直不是人,只是一些占山为王的恶狗,从来不干好事。

不然的话,老百姓为何害怕他们?

两个人坐着喝茶,一直到了天亮。

“当家的,你到底想怎么干,总不能一个人单枪匹马杀过去,那岂不是送死?”

陈宝祥想了想:“也对,我连益都县的地图都没有,跑过去之后,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土匪——”

按照柳月娥的开导,陈宝祥又去找冯爷。只要能报仇,请什么人帮忙,似乎也不重要。

哪怕是借助冯爷的力量杀了土匪,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为修夫人报仇。

冯爷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虽然昨天的时候表现得非常震惊,可是修夫人和顾兰春的死,不会影响他铭新池的生意。

“老陈,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一个人对抗几百土匪,听上去都不可能。我已经说了,这些不是普通的土匪,而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日本人给他们配备先进武器,据说光是歪把子机枪就有二十多挺,长枪短枪不计其数。他们是受了日本鬼子的指使才这样做,不是偶然行动。还是等着八方面军从太行山过来再说吧,只不过那个孕妇身份特殊,如果在益都县那边出了事,恐怕就有大货发生了……”

陈宝祥不理会孕妇的事,更不管黄金有多少,只是告诉冯爷:“借你几个人,由我带领,直接去益都县,连夜上山把人宰了再回来。”

冯爷哈哈大笑:“老陈,你开什么玩笑?半天妖的人驻扎在云门山,山寨三层,层层向上,满山岗哨,无法突破。你以为那里是日本鬼子的火车站货台?完全错了!”

原来,昨天八方面军的人留下了一份地图。

他们曾经想过,要在当地招募一只小部队,摸上云门山,解决半天妖,但后来看了看,完全是鸡蛋碰石头,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冯爷拉开抽屉,取出地图。

按照线人给的资料,半天妖的部队总共有六百多人,三百人在山上,另外三百人的身份是线人和奸细,全都分散在潍县、益都县的县城里面。

只要有人对半天妖不利,这些消息立刻传到山上。

这几年,半天妖的势力越来越大,就是因为这是一个有脑子的土匪,他知道预先打探,防患于未然。

鬼子占领潍县的时候,他带着人送礼上门,跟日本鬼子直接达成了同盟关系。

这几年经过不断的结交,潍县和益都县两个地方的鬼子把他视为座上客,其他大大小小的山头,都对半天妖顶礼膜拜。

正因如此,这些地方的山贼越来越多,日本鬼子却置之不理,没有对山贼进行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