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妈妈都不懂,我也是偶尔才知道有这么个病,其实三四岁时我的心脏已经并无不妥。不过见你们件件桩桩事情都依我,我又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病,开始我也以为我有这么个病。不过后来有一次我自己偷偷去做了检查,医生十分确切的告诉我。我心脏没有问题,还跟我普及了先心病的医学常识,这种病一般发病较早,有些孩子会器官长不全,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可以自动痊愈,很幸运,我属于后者。”

康父微笑,他现在还猜不透自己女儿跟自己说的到底是胡话还是真话。兴许这段时间以来她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所以精神出了问题?开始胡说八道?

康若然又低下头,再抬起头来时她朝后拢了一下头发。

“爸,您是什么人,您自己应该知道。我于官宦人家长大,我不是个傻瓜,耳濡目染的都是什么,您想瞒,其实瞒不了我。您和单位里一位阿姨的关系,我早就知道。”

康父面色一震,单位里那位阿姨,那时她才.....康父极力搜索记忆,是,是有这么个女人,那时候年轻,血气方刚,那女人想往上爬,所以一拍即合,后来他厌了她,便找了个籍口把她外调,明降暗升,托关系让好在另外一个城市里掌握了些实权。他统共没跟她在一起多长时间,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女人,但是他不像流年父亲,他对谁都只有欲没有爱,他从没放一个除妻以外的女人在心上过。

他跟那女人打得最火热时若然该不过七八岁吧。

七八岁------

老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同时感慨虎父无犬女。真是虎父无犬女,饶他以为他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她一直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他因如此私密的事情被女儿觑破而感到尴尬,但同时他亦无法理解,当年她还那样小,她怎么作的假?她那么小,谁会想到她会作假?

“我当时很难过。我那时不小,但我不想让你们离婚。我就想到一个办法,我知道你们都爱我爱的要命,你们都会为了我去做任何事。只要我一直有病,你们就不会离婚,为了我你们也会一直在一起。我想有一个完整的家。直到许久以后我认识了流年,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有意将我许配给他,我曾经在心里告诉我自己,一辈子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这样,流年一辈子不会背叛我。”

康若然笑笑,看了看自己父亲没有血色的脸。

“七八岁我就会了,我有一个小伙伴的妈妈是医生,我没事儿就去请教那个阿姨医学知识,就是冯阿姨,您也认识的。她也知道我得过这个病,我常问她,常问她,她以为我只是着紧自己病,后来又以为我只是单纯对医学感兴趣,她还曾经鼓励我去报考医学院。所以我慢慢得知什么药可以让一个人的心脏在短时间内异常,心动过速,或者心动过缓。还有我常吃的那些包括你们托人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心脏药,我自己全部换成了维生素。”

康父站起来,康若然看着自己的父亲,灯光下他的阴影投射到饭桌上,他的那碗面跟康若然的那碗面已经开始冷了。

康若然也站起来。

“爸。”

她尝试叫自己的父亲。

“您还好吗?”

他还好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康若然站在他对面,继续娓娓道来。

“所以想犯病的时候我会趁人不备吞服那些能让我的心脏迅速起反应的药。这个谎言我几乎说了一个世纪那样长,直到母亲走,直到我看你还在为我营谋,我才发现一直以为都是我太过自私,我不能让这个谎言再继续下去。”

康若然直视自己的父亲。

“爸。”她低下头,待她再一次抬起头来,康父见到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哪个当父母的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哭呢?他心几乎一秒变得柔软起来。

“我错了。”康若然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我不想要流年了,”她朝自己的父亲走过去。“爸,”她扑进自己父亲怀里,就像小时候,打翻了他的一支花瓶。“爸。”康若然哽咽。“我不想要流年了。您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