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没?”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又几乎不约而同的轻笑。没多一会儿陈乔看见陈莫菲阖上了眼睛,两排浓密的眉毛像两排哨兵,胸脯也平稳起伏。陈乔打了个呵欠,返身去锁上了门,好在医院里的单间有陪护床,他爬上那张陪护床,和衣躺下,很快就沉入梦乡。

在临睡着的最后一刻钟,陈乔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如果一年半载流年不回来,或者,万一他在那边最后决定跟康若然在一起......

不不不,那对陈莫菲来说就太过不公平了。

他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梦,真正来临,疲倦适时适地袭击了他,陈乔却并未反抗,这一觉他希望自己能睡到地老天荒。

可在黎明来临前没多久他就改变了主意。

“吃点儿什么?”

陈乔偏过头来,看另外一张床上的陈莫菲,而后者也正以相同的姿势看着他。可惜没人为他们将这画面定格,这让他心生遗憾。陈乔翻了个身,将一面手臂蜷起,看陈莫菲。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们俩不能在一起。”陈乔说。

陈莫菲笑而不语。

“在一起就只研究吃,在一起了将来只能胖成两只猪。”陈乔进一步解释。但陈莫菲并不买帐,她是真的饿了,而且顾不得矜持。

“真的饿了,老板,拜托,搞点吃的来吧!”

小护士们开始交接班,但还没开始查房,陈乔预计一会儿主治大夫来又将给他一顿好训,但他并不在乎。

于是他拿出手机来开始选外卖,选了他常去的那一家晚茶楼,那家名字叫什么晚茶,其实早市也供应,什么豆沙包、蟹黄包、奶皇包或者皮蛋瘦肉粥都还不错,他边点餐边问陈莫菲的意见。

“来点儿小菜不?他们家自制的,材料好,最关键卫生,只早市有,而且限量,卖光就算了,卖不完的也不再卖,过了早市一定销毁,现在这种良心商家不多。”

“要。”陈莫菲拼命点头,肚子早就向她提了抗议,她最近是越来越能吃,她怀疑一会儿自己可以吞掉一整头大象。

“你要了几个奶皇包?”

“三个。我吃一个,你吃两个。”

陈莫菲面露难色,“恐怕我自己一个人就会吃掉三个。”

原来她怕自己吃不饱。

陈乔笑了,把电话拿过去给她瞧。

“你看,我还要了虾饺。够你吃了,像你真能吃多少似的。你现在是饿,等一会儿吃了点儿东西,肚子里有东西垫底了你就不这么说了,又该埋怨我要的多,浪费了。”

陈莫菲倒真顶讨厌浪费。这习惯从她在这座城市里落地生根开始就作下了,开始她跟方草租一个插间。

什么叫插间呢?就是房东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而她和方草共同分享房东那间小卧房,卧室里只能容得下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桌子,两个人工资都不高,付了房费没剩多少,所以谁也不舍得太过铺张浪费。

一次陈莫菲生病,想家,哭了。方草问她,想吃什么?陈莫菲记得是冬天,西瓜特别贵,她说想吃西瓜。本来以为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一会儿方草真出去给她买了半个西瓜。两个人围着西瓜边吃边说边笑,到后来方草不吃瓤,把西瓜皮挖得几乎透过去。

陈莫菲让她吃瓤,可是方草说:你不知道,这地方能入药呢,叫西瓜霜,对嗓子特别好。

“那我也要吃。”陈莫菲坚持。后来两个人齐心协力,差点儿把那西瓜挖穿。最重要那西瓜吃完了以后,方草又拿那西瓜皮做了个汤。

方草真是会算计。

陈莫菲心想。难怪她后来当了会计。

然而,这样会算计的一个女人,最终还是败给了男人。

护士进来,嘱他们将床收拾好,简单询问了她昨天晚上的情况,陈乔在一旁流利作答。等小护士们走后,没多久医生又来查房。那医生30几岁的年纪,很好说话,她显然已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自己管的患者闹出来的好事,但她并未出言责备。只临走时把陈乔叫到门口,嘱咐他一定要有轻重,你惯着是好,但也不能什么事儿由着她啊。

陈乔拼命点头。

“她今天可以出院吗?”陈乔问。

女医生略微沉吟。“可以是可以,但她怎么会总是晕倒,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其他方面,比如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不然没有孕产妇会像好这个频率晕倒。我怀疑......”

女医生压低了声音,陈乔却精神起来。

“怀疑?”陈乔谨慎而小心的瞅了一眼还在病床上躺着的陈莫菲。